才回身欲走,却见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黑面粗眉,一个白脸长舌,一个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一个帽子上书着“一见发财”。
“必须死!”
黑脸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声音大又粗鲁。
穆清晗吓得全身颤抖了一下,却又很快稳住了心神,这不是黑白无常又是何人?
“二位是范老爷和谢老爷么?”
这两位他是知道的,唱过的戏本子里也是有提过的。
相传黑白无常生前乃是一对好兄弟,被人称为“七爷”和“八爷”,且二人自幼便一结金兰,情同手足。
有一日,二人一起行至南台桥下,天空突降大雨,因出门的时候二人皆未带伞,七爷让八爷在桥下等待自己返回家中取伞。哪料想,七爷才走后不久,大雨愈加猛烈了起来,犹如自天空中瓢泼而下,以至于河水暴涨。
八爷不愿失约七爷,更担心七爷去而复返寻不着自己,即便身材矮小也不愿离去,最终被河水淹死。
七爷如约取伞而归,见桥下只有暴涨湍急的河水,八爷早已不知所踪。遂非痛欲绝,吊死在了桥柱之上,故,“白无常”是伸着长长的红舌的。
阎王爷喜勋其信义深重,便命他们二人在往返阴阳两间,接引人死后的灵魂。
白无常谢必安,即是酬谢神明则必安;黑无常范无救,即是犯法的人定无救。
因着被淹死的黑无常无法说太多的话,故,他只会说一句“必须死”。
“必须死!”
黑无常又一次粗重的喊声,打断了穆清晗的思绪。
“二,二位无常爷,我,我所犯何事还要必须死?”
白无常收了收舌头,摆了摆手,道:“你个小冤魂,老范的意思是跟我们走,好好配合便无奈枷锁了!”
点了点头穆清晗便跟在了他们二位身后,低眉顺眼的走着,微微侧目竟发现白无常手中枷锁还牵着四条鬼影,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似孩童一般。
“他们也要跟来么?”
好奇的问了一句,穆清晗总觉得这四条鬼影在盯着自己,似乎还满是仇恨。
“必须死!”
这个黑无常也真是,他的话只有白无常听得明白,却还真是很爱讲话。
穆清晗想到这里低头笑了笑没敢出声,毕竟,这二位爷可是开罪不起的,他只要安静的等着解释便好。
果然,白无常并没有加以为难,便开口解释,只是声音尖细难听,且阴冷无比。
“他们几个跟你有些渊源,是什么生杀之仇,只知引了你可替他们求求阎王爷少受些罪,至于什么怨什么仇,我们也不清楚,爱恨情仇多如牛毛,太多太多了!”
复点了点头,穆清晗没有理会那四条鬼到底是干什么的,而是继续跟在黑白无常身后,他向来不怕鬼怪,更何况自己从未做过亏心事,怕劳什子的鬼啊!
“谢爷,这凡是有人死去便是您二老来引魂,想这世间多少寿终正寝,多少罪犯杀头,多少病荒而亡,又多少意外横死的人,如何忙得过来啊?”
这事儿穆清晗还是人的时候便好奇了,如今有机会,自然要问个明白。
无奈的叹了口气,白无常的语气里略带了些埋怨,道:“论起来这地府鬼差成千上万,又岂止我兄弟二人,只是论起来我俩引得最多便是,虽说可以积德砌善,却也落得辛苦非常啊!”
“嗯,我明白了,原竟不是死人每每都是由二位爷引去地府的,地府中竟还有那些个鬼差!”
穆清晗若有所思的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继续跟着走。
白无常倒是很喜欢他这番理解,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道:“还真是个心思透通儿的人儿!”
越往地府的方向走,似乎越是阴冷无比,穆清晗曾听人说过地府阴冷潮湿,连个地面也是泥泞不堪的,更别提有多黑,可是伸手不见五指。
然,今儿个自己得见却是另一番景象:一条名为忘川的河两旁尽数开遍了鲜红的曼珠莎华,而那河水黑如浓墨无法见底,却显得干净异常;这里没有太阳和月亮,却有无尽的蓝白鬼火,看上去虽不温暖,一团一团的却是显尽了可爱。
穆清晗觉得,这里虽没有日夜交替,倒是别有一番风情,若是可以选的话,他希望纳兰容德也来看一看,陪着自己在这里永远生活下去,亦是不错的选择。
那个年轻貌美的孟婆仍旧煮着一口冒腾腾热气和诱人香气的汤锅,为每一个想要踏过这条奈何桥的人分上一碗。
“呦,原是故人!”一见穆清晗来了,便收回了才要递过来的汤碗,“判官之前交待过,若是再遇到你,便要你去寻他,无需喝我老太婆这碗汤了!”
深深作了一个揖,穆清晗便踏过了奈何桥,随着一枚前来引路的鬼火,径直走向了判官平素里判案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