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虽然楚夫人没有“脱我战时袍”,却也脱掉了破衣服,着起了她旧时的衣裳。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容貌仍然秀美,却写满了疲倦与沧桑,明明就是个漂亮如花儿的人儿,却白白这十余年的大好时光错负了他人。
推开了门出来,她声音凉淡:“相公,再去我们相遇的地方看看可好?”说着,便一把拉起了楚良的袖子。
先是愣愣的一怔,楚良那张满是阴谋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些怀念的神色。
“走吧!”答应着,他就牵起了楚夫人的手。
两个人踩着已是杂草遍布的石子路,来到了后院那口井边上。
“你可还记得么?”抚摸着布满青苔的井沿,楚夫人柔声问道,“那一年,我们也是这样,两个人单独的在一起,我弹琵琶你吟诗念词,那场景在我心里,仿如昨日!”她说着,绕到了井的另一侧,从边上拉出一根绳来,“你可还记得这琵琶么?”用力的拉着绳子,她慢慢的从井中拽出了一柄琵琶来,通体透白映站阳光射着井水,闪着晶亮的光。
楚良没有说话,而是定定的盯着她,一动不动。
把琵琶握在手里,轻轻的用衣袖抹了抹琴身上浸凉的井水,楚夫人坐在了井边,十根手指既不见了当年青葱般的纤细白嫩,也不见了那般灵活犀动,却还是可以奏出好听的旋律来。
眼前这场景,可不正是如当年一般么!
这一瞬间,楚良的心头兀的一疼,竟也硬是生出些后悔来,只不过,这一点点被此情此景所感动出来的良知,却如沧海一栗般,马上就被那贪婪的汪洋吞没了。
他盯着的并不是眼前这个疲惫憔悴的妇人,而是她手中那把光洁漂亮的琴。
倏的楚夫人一手按在了刚才还在高吟低唱的琴弦上,好听的旋律便就这样戛然而止。
“相公,你可是要这琵琶么?”站起身来,她举着琵琶递到了楚良的面前,“那我给你便是了!”
颤抖着接过了那柄琵琶,楚良的眼中露出了不解的光芒:“夫人这是?”
摇了摇头,楚夫人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跟着竟然猛的踏上了井沿。
“你这是做什么?”楚良都不知自己是为何会一把扯住了她,面露惧色,“夫人,你快些下来罢,这样危险!”
他应是盼着她死才是,怎的却松不开死死抓着她的手呢?
“下来么?”楚夫人的脸上全都是释然的恬静,“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就放我自由罢!”眼泪流了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盈盈的光亮,“到了那奈何桥,我定会找那孟婆多讨一碗汤来喝,把你彻底忘了,若是有来世,我只求不要再与你相遇!”
“你这又是何苦呢?”楚良有些不悦,说着话手就松了开来。
结果这一厢手才松开,那一厢便纵身跳入了井中。
“娘子!”楚良趴在井沿上,不知是真的伤心,还是过于高兴了,竟也惊叫着掉出了眼泪来。
只是那井,如同一张大口般,吞没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之后,竟然平静无波,就像并未有人跳入时一样。
楚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飘浮起来,又见四下无人,便把怀中琵琶裹好,匆匆的离开了。
随着他消失的背影,环境竟也缓缓模糊了起来,渐渐的变回了熟悉的场景——我的琴乐声嚣中......
琳儿的眼泪已如散落的珠串般越落越多,一只小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却掩不住哭泣的声音。
掏出了手帕,我走过去把她搂进怀里,一边拭着她脸上的泪,一边叹道:“这便是那楚夫人的命罢了,或许,于她来说,死便是最好的解脱了!”
我的话说得淡淡的没什么味道,但是心里却五味杂陈,眼眶有些隐隐发胀,却掉不出一颗眼泪来。
依偎在我的怀里,琳儿还是一直在哭,哭得那么厉害,又那么伤心。
于是,我只得这样静静的搂着她,使了一个“合”,吞天石便自己回了吞天袋里。
又过了几日,门外突然热闹非凡,正焉头耷拉脑袋在店里拿着鸡毛掸子掸土的琳儿被吸引了。
“公主,我们也去看看呗!”把手中的家伙往柜台边的墙上一挂,她凑到了我跟前。
没有旁的人在我们身边时,她仍然喜欢叫我公主,而有了旁的人之后,她会叫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