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一听这话就笑了,说道:“你倒不至于该死,因为你也没有误了朝廷的大事。”
言下之意,就凭你还左右不了朝廷的事情。
张忠亮有些不好意思了,干笑了两声,说道:“小先生,我原以为是因为挪用军费贩卖私盐一事,惹得圣人不高兴,哪曾想,是做了这么不开眼的事情。”
李泌笑道:“你以为呢?因为五原盐井不出产喂牲口的粗盐了,你等趁此机会,让牲口也吃人吃的盐,圣人不也为此多拨付军费了吗?所以,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情,而是圣人想栽培宰相,你却做出争功之事。”
张忠亮点点头,说道:“我不解圣人心啊!”
李泌道:“将军也不必自责。出将入相虽是咱大唐的优良传统,可也不是哪个人都可以做到的。将军打仗时有胆有谋,就做一名忠勇神将好了。至于那些用声望和军功堆积起来的宰相,就该他们为朝廷受累,能者多劳嘛。”
“能者多劳?小先生说的对,是这么个道理。出将,某家不惧。这入相,我还是学学信安王,离这朝廷远一些吧。”
“所以说啊,此次只要圣人不找你麻烦,给你什么官都算是你家祖坟冒了青烟了。”
张忠亮点点头,已是一副想开了的样子。
要想让一个人获得满足感,只要把他的希望压到最低就可以了。
像张忠亮这人,圣人可以寻个理由收拾他一顿,也可以给他一个品秩高的闲差事把他养起来。或者,干脆就像李承休一样,封个只拿钱不做事的散官不更香吗?
这些,全在玄宗的一念之间。
事情说透了,知道了里面的厉害关系,张忠亮这心里才真正的敞亮起来。他看看桌上的残汤剩饭,说道:“小先生,此间的饭食已是尝过了。不如这样,这坊间还有一家酒肆,饭菜也不错,我做东,今日就在那里再吃一顿。”
李泌却摇头说道:“谢谢将军的美意。只是,今日我已经吃了两顿饭,不可再无节制。”
张忠亮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泌就告诉他,坊间百姓,每日只有两餐。可书院里却是一天三顿饭。
因为,那些学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故而要加餐。可书院里的先生们每日只吃两顿饭,一则是为了省下饭钱,二则,先生们只是授课,不做什么体力活,故而不用多吃。
李泌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不过,因为他还小,也正在长身体,周氏也命他每日吃三顿饭。就是李泌不太争气,虽然每天吃三顿饭,也不如其他学子长的快。
这会李泌说这话,是因为他确实吃撑了。此时,没有几杯书院茶,是不可能消食的。
张忠亮听了这些话后,微微颔首,心说该去这书院看看的。
正想着呢,就听李泌说道:“将军,不如这样吧,我邀请你去书院一游,不知肯赏光否。”
张忠亮一听大喜,连声说着“好好好……”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后,李泌看到那个叫“延光”的正和李嗣业聊的热切。
张忠亮喊了他一声,两人才看到李泌等人下来了。
延光喊过店里的伙计,顺手付了饭钱。
“去,牵过马来,去书院。”
延光赶紧跑了出去。
李泌和李嗣业乘车,张忠亮和那名随从骑马跟着,一行不紧不慢的朝着书院去了。
马车车厢里,李嗣业对李泌说道:“张将军那随从,一次竟然杀死了六名吐蕃兵。”
“只看他那样子,就是打仗不要命的主。”
“小先生,与他交谈下来,我觉得在这战场上,越是惜命,死的越快。”
“是啊,该豁出去的时候就豁出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