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张九龄的第二天,李泌等人接着送的人是贺知章。
贺知章请求告老还乡,玄宗再三挽留无果,就想赐给他爵位官品让他荣归故里。
可贺知章一律不受。不但不受,还请求度为道士。玄宗无法,就准了他的请求。
于是,二十里铺那里,再度上演灞桥相别的片段。来送贺知章的人很多,但送到二十里铺这里的,只有贺知章的几位知己好友,还有李泌等人。大多数人在十里铺那里与贺知章道别后,就回到了城里。
贺知章确实老了,须发已是全白,脸上的皱纹也如沟壑众横。李泌知道,先前严挺之和张九龄的事情,贺知章在背后都出了不少力。
不然,严挺之不会只是贬职,说不定就和贪污犯王元琰一起去岭南了。至于张九龄,玄宗看在贺知章的面子上,给了他一个上州的刺史不说,就连先前封给他的爵位也没动,依然是始兴县开国男爵。
争来斗去,君臣间到底是都留了三分面子。而贺知章却真的厌倦了这些尔屡我诈的事情,再加上李林甫成为大唐首席宰相,贺知章就彻底厌倦了这官场。
李泌走过来给他行礼敬酒的时候,他接过酒杯,说道:“当年坊间带着许多童儿玩耍的孩子王,今后若是为卿相,当记住一句话,见好就收。”
李泌点头道:“泌当以贺监为榜样,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贺知章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心里想着事情没了,只是自己都放下了。不但自己都放下了,就连贺生也已照顾老父的名义,随他回返故乡。
李泌走到贺生面前的时候,正想端起酒杯,突然心里不舍,竟是猛然抱住了贺生。
贺生迟疑了一下,也抱住了他。同时,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给你在终南山学堂那里留了一份大礼,那个遣唐使也在那里……”
李泌一愣,松开手说道:“还是你够意思。”
贺生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从杨绾手中接过一杯酒,说道:“就此告别,来日不见。”
李泌端起来的酒杯又放了下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你以后不回来了吗?”
贺生看了一眼正与别人道别的父亲一眼,说道:“我父少小离家,今日方才回返,算来已是近五十年了。我父不易,我要随身伺候着,陪他终老。”
李泌点头,举杯道:“贺兄仁孝,李泌敬之。”
贺生笑道:“仁,不敢说。这孝吗,在下还有几分。”
贺生的话李泌明白,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送走贺知章父子后,李泌和裴耀卿并排骑马向回走着。李泌心中有事,看上去就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裴耀卿回头看看早已消失在官道远处的马车,然后就回头说道:“三位好友接连离开,我这心里也是不忍啊!”
李泌看着远处的长安城,说道:“老友,你没看到京城上方,乌云密布,一股风雨欲来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