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阵前,飞石走沙,肆虐的风卷携着拇指大小的沙硕石粒,乒乒乓乓击打在将士的盔甲上。一杆杆笔直的长矛直指天空,风沙眯眼,将士却个个怒目圆睁,一片枪林阵前五列高头长鬃枣红马,披挂战甲,鞍秀双彩腾云麒麟兽,各个银盔闪闪,杀气腾腾。
阵前这位头戴八宝雉鸡冠,朱髹漆染遮眉盔,颈竖石青丝绸护领,肩甲缀铜铁泡钉,胸前背后护心镜金光闪烁,裆前层层密鳞青龙褂,双膝盘踞虎头膝,脚蹬入云靴。胯下一匹白鬃铜甲马,四蹄跃欲腾空,肌肉紧实,嘶如雷鸣。
此人拍马上前,亮出丈八画戟,大喝:
“吾与尔等秋毫不犯,却敢屡犯我南境,竖子欺我百姓,掠我田产,蛮横残暴,屠戮无道。今奉人皇之命,取尔等项上人头,还不出来受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老将军罗什的大公子车骑将军罗伏云!
对面阵中人无盔无甲,身披兽皮,手握一柄柄明晃晃的弯刀,面如猛兽狰狞,未褪去野性,嘴里叫喊着如鸟兽哀嚎。头阵的人身上兽皮尚能蔽体,双手攥着两柄弯刀,头带枝冠,双目如炬。胯下一头比马还高的巨鹿,角如盘松,健硕无比。
见敌阵蹿出这样一名毛头少年,大喝大骂,立即上前应战。他驱起巨鹿,双手舞得弯刀飞转,直取罗伏云。
伏云见状,当即策马挥戟迎战。眼看巨鹿这一对角就要刺穿马颈,打翻伏云。伏云左手力拽缰绳,白鬃马侧跃腾起,伏云右臂扬戟怒挥,朝着蛮人脑门砍去。蛮人正要双刀格挡,不料这一戟震得他双臂麻木,震丢了兵刃,并被砍倒在地,脖颈血涌不止。
蛮军见状大乱,落荒而逃。伏云回马撤兵,进村整顿兵马,安抚村民。
原是前些日蛮族突然来犯南境,抢掠粮食,杀害百姓,将此处闹得乌烟瘴气,人皇大怒,命罗伏云平定蛮人,安抚南陲村民。
数日之后,人皇也到了南陲地界,还带来了赈粮,生计所用,不计其数。人皇亲临,队伍浩浩汤汤,气势恢宏,大赈战乱百姓。百姓感动地涕泗横流,夹道跪拜迎接圣皇,此等恤民,德戴万世。人皇亲临南陲战场,抚慰臣民,大光其威,此事传遍了南境。一时间民心振奋,军伍锐气大增,遂将蛮人节节击退,胜报不断。
人皇到南陲大战全胜,设宴庆功,大赏罗将军,安抚百姓,帮他们重建居所,修整田园。
宴上酒过三旬,人皇命人抬出一物。只见八个大汉哼哧缓缓将一个五花大绑的红布盖住的架子抬到阶下。人皇掀开红布,一大块血色玉石露了出来。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完整巨大的玉石,玉石透着血红,光滑晶莹、形态古怪,如一只张牙舞爪跃跃欲出的山狼轮廓。人皇手指玉石道:
“此物难见天成,共有一对,本是翠色原玉,后经国师劳神于祠堂施法炼石,祈先祖庇佑,集人王正气,方成此石。南蛮侵掠此地,致使屋崩瓦解,粧田毁坏。我立此石,重建南陲,以保蛮人永不来犯,辟鬼神,生福泽以安民生。”
众民高呼万岁,伏地叩首。而后执器掘地,挖了一个三丈的深坑,将福石埋在坑中,以做地基重建南陲。
蛮军溃散,逃回大都的人将篪剌将军被敌将一戟斩于地下的事告诉了蛮人领袖夔。
帐内长石凳上背靠兽皮的这位狮头兽面,双肩似巨雕展翅般宽,腰如熊腹,腕似盘蟒。他坐着能比两旁壮士高出半截,毛发长密,肤色棕深,胸口像压了崖边的磐石,道道伤壑似古树盘枝石上留过的痕迹。也不知是什么伤了这样的怪物。
他面色铁青,听到消息后青筋暴起,脸上的横肉拧成一团团,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骨杯。
“篪剌尚不惧虎豹,怎能被一戟挑翻!”
声如洪钟,震耳欲聋。“我定要将他撕成两半!”
帐内账外的蛮兵连粗气也不敢出,各个低头蹙眉,不知所措。此时,一人径直走到夔耳边,
“族人不通敌语,无法确认对方是何人。和北人打仗不似杀捕走兽,不宜鲁莽行事,暂缓出击另做打算是良方。”
这人身材矮小,形貌丑陋,较帐中健硕蛮人显得格格不入,其实这人跟随夔征战多年,是蛮人难得的智囊,又通北方语言,屡献良策,是夔的左膀右臂。夔强忍怒火,忿忿走出帐去。
清池微漾,映出一女子模糊的身姿,宛若流云拂过,身轻似羽,亦如雨燕灵动巧捷,白衣飘然犹素蝶振翅舞于花间。
“鱼惊仙娥映波微,花忍附纤玉指柔,
鸟聚失声痴明眸,虫出涌穴和舞游,
青石辉璧无颜色,朱梁银柱尽褪荣,
六宫粉黛无人比,霜衣天女何处留?”
池边这女子不似人间可留,一曲舞罢,风静云止,鸟聚鱼停,这女子面若冰霜,寒气逼人。
一晃六年过去,她已经不是那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了,身为公主,她不着华衣,却美于世上之物。别人观鱼欢己乐,却徒听婉熠叹息,
“只见鱼聚散离游,不见故人长廊相望……”
如今婉熠出落大方,仙气早成,只是少了当年的笑面,多了几分冷清。自念成六年前不辞而别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笑脸。这些年,她常常想起那个少年,独坐池边,望着鱼塘出神,心念着能早些冲破藩篱,和故人相见。
三年来,念成跟着师傅们研习武艺,自学诗医,为得就是练就一身本事,好上朝廷寻找父亲,也能为民效力。当年跟随罗什来到此地的将士也有不少,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士,身怀绝技。他们都愿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念成练习勤奋再加上天资又好,很快师傅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