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年守着篝火,目光随着火光摇曳闪烁。
方毅傍晚出去狩猎,空手而回,平白浪费了不少力气,早已没心没肺地睡了。
沈中原还有点尊师重道的概念,近后半夜的时候起身替换了师父。
清晨。
阳光洒落,披上一层薄露的草木越发显得青翠。
沈中原抖落一身露水,跺了跺脚,起身走到只剩下青烟的篝火余烬旁,用脚踢开一个浅坑,露出里面还烧的通红的炭。
他重新烧了火,拿上武器钻进了山林。
许久后,沈中原提着一只野兔回来,见陆锦年和方毅都醒了,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猎物,嘿嘿笑道:“早饭有肉吃了。”
方毅的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他昨天傍晚信誓旦旦说要打几头猎物回来,没成想搜了半天,耗子都没见一只。
昨晚三人是吃干粮过的,虽说也没什么,对比现在沈中原提回来的野兔,他有种给猎户丢人的感觉。
好在陆锦年和沈中原都不是那种喜欢逮着别人调侃的人,沈中原还非常体贴的把野兔交给方毅,说他不擅长处理。
其实他会,这么说只是想给方毅一个台阶。
方毅信以为真,乐颠颠提了野兔去宰杀。
陆锦年悄悄给沈中原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从背囊里取了一本经书,摇头晃脑的轻声读了起来。
这是佛门的经书,沈中原给他的,据沈中原自己说,他母亲礼佛,家里很多经书、佛像什么的。
沈中原成为猎龙人之后,母亲担心他的安危,就把家里与佛有关的东西全部拿去了寺庙,请高僧开了光,让沈中原全部带在身上。
不过,那些佛像太沉了,沈中原只拿了一本经书、一串佛珠和一枚舍利子。
陆锦年帮他看过了,佛珠是普通的木质珠串,材质很廉价,上面也没有佛力加持,倒是舍利子有点佛力,但也有限的很。
可以预见,沈母去的是小庙,庙里的和尚道行不深。
想想也是,大户人家的儿子谁吃饱了没事来当猎龙人?安安分分等着掌管家族资产不好吗?
只有穷人、孤儿和一些有着特殊经历的人,才会投身于几乎把自身逼入绝境的猎龙人行当。
沈中原现在是不缺钱了,家里也请得起有能耐的佛门高僧,只是这些东西是他一开始当猎龙人时母亲给的,有着特殊含义,一直不舍得换。
后来发现陆锦年还懂佛门妙法,便把这本佛经贡献了出来。
陆锦年看归看,看完是要还的,如果有可能,他还会把这本佛经讲给沈中原听。
毕竟,当师父的占徒弟便宜,这话说出去不好听。
而看到师父一大早就在用功,沈中原心中感慨,有样学样,在旁边拿了《千字文》皱眉苦读。
等方毅回来,看到师父和沈中原两个人摇头晃脑的在读书,刚要炫耀一下自己剥皮手艺的他顿时就没了兴致。
他默不吭声的用棍子把野兔串好放在临时搭起来的火架上,犹豫了一下,凑到陆锦年身边小声问道:“师父,要不然你也教我认字儿吧?”
陆锦年放下经书,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不是不喜欢吗?”
方毅挠了挠头:“是不喜欢,但你们都在读书,就我一个不读书,总感觉像个外人。”
陆锦年哈哈大笑:“你居然会在意这个?”
方毅也觉得不好意思:“要合群嘛。”
陆锦年闻言点了点头:“你想学,我肯定教,就怕你不愿意学。”
“学,我肯定学。”方毅这回下了决心了。
吃过早饭,方毅啃着兔肉用手在地上比划他刚学会的三个字。
说是会了,也只是认得,写起来还很费劲。
明明就是简单的几笔,看陆锦年写的时候挺简单的,可等自己上手了才知道这有多难,自己的手都不听使唤了,在地上一通乱抖,跟鬼画狐一样。
沈中原早就收了书,正在旁边缓和脑海中的厌恶情绪,看到方毅这一幕,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方毅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过去:“笑什么,我会写好的。”
沈中原收起笑脸,很严肃地点头:“那我是信的,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用师父教你的办法,不然,我怕你一个忍不住,气的把自己不听使唤的手剁了。”
方毅嘴一抽。
还别说,他刚才真有种把手踩断的冲动。
“你刚才说让我用师父教的办法?师父教什么了?”方毅忽然问道。
沈中原表情错愕:“你……你没听到?”
“嗯啊。”方毅十分坦然。
沈中原看他这光棍的表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抹了一把脸,万分无语道:“真服了你了,我以为我学的时候就很不专心,没想到你更厉害……行吧行吧,我帮你回忆一下,师父让你用他写在羊皮纸上的字临摹。”
沈中原顿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赶忙补充一句:“那什么,临摹就是用你手指贴着字笔画的意思。”
“我知道!”方毅不满的嘟囔一声,然后拿出羊皮纸,摊开放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悬在纸面久久没动。
沈中原奇怪了,问道:“你干嘛呢?”
方毅轻咳了一声,略显尴尬道:“那什么,这个字从哪儿起笔?”
沈中原一脸荒唐:“我还在认字呢,你问我怎么写?我告诉你,我不会!”
方毅更是惊奇:“不会就不会,你那么理直气壮干嘛?”
离二人没多远的陆锦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整个人就跟神经了一样,背对着他们身子猛抽抽,好久才平复下来。
这俩人……没看出来还是活宝。
吃过早饭,休息了片刻,陆锦年看到有村民从村子里走出来,手拿肩挑各种农具,像是要去地里干活儿。
陆锦年上前拦了一位老农,问道:“老伯,你们这是下地去?”
老农显然对于陆锦年找上他感到恐慌,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部,用手里的锄头遥遥指着他,一脸的戒备。
“老伯,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村子在闹龙,龙兽的踪迹还没找到,你们现在外出,可能会遇到危险。”陆锦年尽可能把自己的语气放的轻柔。
老农往旁边挪了挪,一边和陆锦年错身而过,一边呸道:“闹龙又怎样,被龙吃是死,不种地会饿死,横竖都是死,我老汉还怕什么?”
这话听着混账,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虽说大名最底层的人是猎龙人,可论收入和基数,这些农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