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卞逐华,凛渊敏那颗揪紧的心似乎就放下了一半。
她也顾不得关没关上门,就直接冲到了卞逐华身边,将她一把抱住,靠在她的肩上。
强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突然觉得,这心里特别空,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说到后面,凛渊敏竟不由自主的哽咽住了,眼眶蒙上一层水雾。
“好了,好了。”卞逐华轻轻的安抚着她,又问道:“殿下失去了什么?”
“真诚。”凛渊敏缓缓闭上眼,沉重的吐了一口气道:“是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真诚……剩下的,只有欺骗、背叛和伤害!”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脑中便闪过了白太后、凛繁姝和楚后的脸。
尤其是楚后,仿佛她做过的那些事,凛渊敏能亲眼看到一样,就像一把刀,一刀一刀的插在她的心上,刺得她血肉模糊。
卞逐华莞尔一笑,轻抚凛渊敏的背道:“人性本就是最复杂、最难以琢磨的,殿下心有丘壑、志存高远,何必为了这些小事伤神伤心呢?”
凛渊敏松开了卞逐华,眼神空洞的看着她,问道:“如果……是被很重要很重要、很亲很亲的人背叛伤害呢?”
她这话说的是楚后。
卞逐华绕过了凛渊敏,走到香炉边。
一边添着香料,一边道:“如果是很亲近、很重要的人,就一定不会做伤害你、背叛你的事。”
“反之,若是一个人做了那样的事。那么只能说,只是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可你对她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
虽然卞逐华是灵族天人,但她也不是事事都能知道,她并不清楚凛渊敏口中说的人是谁,但她的话正解了凛渊敏的心结。
楚后是凛渊敏的生身母亲,的的确确是凛渊敏最亲近重要的人,而越是亲近重要的人,无论有什么苦衷,都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可楚后却做了这样的事,那么是只能说明,在凛渊敏心里楚后很重要很亲近的人,而在楚后心里凛渊敏其实并不是。
而卞逐华的意思是,既然那人都不在意她,她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在意自己的人如鲠在喉、自寻烦恼呢?
听了卞逐华的一番话,凛渊敏似乎释怀了一些。
王权之争本就如此,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的,难道就因为背叛她的人是她的母后,她便经受不住了吗?
不!
不可以这样!
许是真的,只是凛渊敏将血亲都看得太重要了,从而忘记了人性都是自私的。
她在先翼王的庇护下生长,只学到了先翼王的治国之能,而忘记了帝王心术。
难道每一个帝王,真的都只能相信自己,而不能信任任何人吗?
卞逐华又开口安慰道:“殿下是天命帝星,一定知道,为君者不能随意托付信任。无论是对任何人,都不能交出真心。”
凛渊敏看向她道:“连你也不能吗?”
卞逐华淡笑道:“没错,连我也不能。”
闻言,凛渊敏却反常的嗤笑了一声。
似是自嘲的笑,又似是释怀的笑。
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再睁开眼时,心中郁结难舒的那口气,似乎也通畅了一些。
她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提步走到软榻上坐下,提起小方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香溢出来,凛渊敏一闻便知是她最喜欢的仙境烟雨。
她瞥过头看向卞逐华道:“什么时候你也爱喝这茶了?”
“我只喜欢喝雾云春,不过是因为你会来,才备了仙境烟雨。”卞逐华走到小方桌的另一边,坐下道。
对于卞逐华的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凛渊敏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她淡淡开口道:“翼族内乱已平。这段时间,我不想再留在岐阳帝都了,倒是想去牧族战场走一趟,有兴趣吗?”
“愿与君同行。”卞逐华淡笑道。
凛渊敏勾唇浅笑,这笑却显得有些苦涩。
她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又道:“你都陪我喝了那么多次仙境烟雨了。下次,我陪你喝雾云春。”
未时过半——
凛渊敏方才回了翼王宫,翼王等众位大臣皆还在朝政殿。
此时的朝政殿已经焕然一新,那些血迹已经全部被清除,似乎那场杀戮,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即使销毁痕迹,但这一切,却已经被所有人记在了心里。
凛渊敏甫一进殿,便见到殿上齐刷刷躺着三具尸体,尸体上还盖着白布。
不用猜也知道,这三具尸体分别是白太后、魏氏和凛繁姝的。
而这三人皆死于凛渊敏之手。
这三具尸体旁边便站着信王、何阎征以及赵东平,却不见了白喻侯。
此刻,凛渊敏看着这三具尸体心中已然毫无波澜。
她径直走到大殿中央,作揖道:“父王,儿臣幸不辱命。”
她确信翼王一定已经知道了一切,也便没有了解释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