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明玉手上一顿,刚刚握起的茶杯,差点滑掉。
楚惟才刚伸手,她连忙将茶杯放入石桌上,旋即笑道:“将军说笑了。”
楚惟收回手,正色问道:“我哪里是在说笑了?”
颜明玉恬静笑道:“民女与将军不过见过两次,这就谈婚论嫁会不会太……”
“两次吗?”楚惟反问。
颜明玉被问住。
楚惟道:“齐府花园小道,你挺身而出护着程四小姐与我对话,是不是一次?”
颜明玉一愣,他知道那时是她?
楚惟又道:“次日出了齐府,你掀帘看我,是不是第一次?”
颜明玉想起那日,她和程淑兰离开齐府时,自己好奇望的那双眼睛。
楚惟继续问道:“程府湖边,我误以为你为宵小,伤了你的记着,是不是一次?”
颜明玉说不出话来。
楚惟望着她:“程府宴席你端菜到我座,望着我的时候,这不算一次吗?太后仁寿宫你向我行礼是,你不知道这也是一次吗?月香楼你去找程文涛,我看见了你,这算不算一次?大音山上大音寺前,你在树下我在崖边,这是不是又是一次?你所谓的两次是从哪里算来的?”
这一次又一次令颜明玉怔住。
楚惟言毕,颇为不悦地将头偏到一边,不去看她。
颜明玉不言,楚惟亦不语。
小院内安安静静,微风吹来时,树叶随之沙沙作响。两人似乎在暗暗等待一般,谁也不先开口。
这时,绿叶哼着曲儿走进院子,刚进院子便察觉气氛不对,明玉姐低头不说话,也看不清楚表情。倒是楚公子将头偏到一边,沉着脸,浑身散发着一阵寒气,绿叶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止步,又悄悄退出了院子。
小院子内依旧静悄悄的。
良久之后,颜明玉先开口道:“将军战功赫赫,英俊不凡,又是当今圣上的皇弟,得太后重视,多少府中的千金小姐乐意……”
“你呢?”楚惟侧首问。
颜明玉一时招架不住楚惟的直接,难道行军打仗的人,性情上都这么糙这么急吗?她稳了稳情绪,站起身,向楚惟行礼,轻声道:“多谢将军厚爱,民女高攀不起,请将军降罪。”
楚惟眼神蓦地一暗,半晌后才道:“起来吧。”淡淡说道:“说了会一直恕你无罪。”
“谢将军。”颜明玉起身,低眉站着。
楚惟也站了一会儿,而后道:“我走了。”
“恭送将军。”颜明玉又是福身。
楚惟动作一滞,回头看着她,看到却是她低眉的样子,一副什么都顺着别人样子。
她一向如此,似是而非的顺从,似是而非的单纯,似是而非的狡猾,似是而非的镇定……楚惟郁郁地吐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又说了一句:“我今日所言,一直算数,不管我在哪里。”
言毕,楚惟离开。
颜明玉缓缓抬眸,望着楚惟的背影转弯消失。
这时,绿叶走进来:“明玉姐,楚公子走了。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太可怕了。一看他生气,我感觉脖子上像架了一把刀一样,随时会掉脑袋,脖子都冷飕飕的。”
“别乱说。”颜明玉道。
绿叶笑嘻嘻地就闭了嘴。
颜明玉回了回神,转头问道:“什么事?”
绿叶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说道:“明玉姐,这几日买花油的人特别多,眼下店内很多种花油已经缺货,面脂也快没了。”
颜明玉闻言思考,然后勉强说道:“不着急,明日子七便回来了。”
绿叶微微蹙眉道:“明玉姐,难道以后咱们都要从边疆运花油香料过来吗?”
绿叶的一句话说中了颜明玉一直以来的心事,这的确是燕妆面临的问题,她思考了一会儿,看着绿叶道:“绿叶,如果杜妈妈报官抓你去坐牢,你怕不怕?会不会跪地求饶?”
绿叶一个激灵,当即脸色吓的惨白:“明玉姐……”
“吓你的。”颜明玉笑道。
然而绿叶脸色并没有好转,而是急急问道:“明玉姐,如果杜妈妈发现我在燕妆怎么办?我的卖身契在程府,她们一定会报官找我坐牢的,明玉姐……”
颜明玉安慰她道:“别怕,我们暂时不在洛城待。”
绿叶一愣:“那我们去哪儿?”
“边疆。”
“去那儿做什么?”
颜明玉笑了笑:“你方才不是说,难道我们要一直从边疆运香料过来吗?我们确实不能如此。”
“那要怎么办?”
“去边疆学习制作花油。”
“那燕妆怎么办?”
颜明玉想了想,道:“燕妆请来的皆是有胭脂水粉常识和经验的人,又有半冬在,按照燕子七的速度,我们此去差不多两个月左右。”
绿叶忐忑地问道:“明玉姐,我们真的要去吗?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