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是一场从生涩迅速进展到熟练的暗杀表演。

表演者就像是拥有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过是短短的几天的时间，他就从只敢在在黑夜的暴雨中出手的新手，变成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触即走的熟手。

屏住呼吸、消除气息、停止心跳、控制温度……这一切有关于肉体的技巧在五阶法和他天赋的加持下，他得心应手，很快便熟练至极，这种时候，没有真气在身反而是种优势。

就是因为纯粹凭借着肉体的力量，他才能躲过各种针对能量方面的侦查，才有机会将自己不断在行动中学会的技巧真正地运用出来。

光线、陷阱、树丛、灌木、石块、甚至是一片落叶都是他的帮手，他在丛林中如鱼得水，宛如一体，在各种想象不到的角度刺出獠牙，又在他人追击前逃之夭夭。

最开始他还会忍受重伤狼狈逃离，一段时间过后，他却已然能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来去自如，像是一个训练多年的真正杀手，进步的速度快得让人毛骨悚然。

惨叫声、闷哼声、怒骂声接连在茂密的丛林里响起，间隔着偶尔的虫鸣兽吼，宁静的丛林一时间也显得热闹了起来。

杀戮，死亡。

十五号享受着这种感觉，在刀尖起舞，在生死的一瞬间嗅到血液的芬芳，他能听见风嬉笑着在他身边环绕，听见它们向他传递远方的信息。

多么奇妙啊，他竟然能在杀死手下生命的一刹那感知到生命的美好！

那迷茫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让十五号只要一回想，就会止不住想要微笑。

先生说的对，在无知无觉中取掉敌人的生命，当对方反应过来的一刹那的神色是最美妙不过的景色了。

他如是想，看着追捕队的眼里也不由添上了一抹惋惜。

呼——

一阵风吹来，泥土与草木的气息在鼻间拂过，生机勃勃，树叶飒飒作响，像是在与某人不舍地告别。

全身包裹在制服下的追捕队站在丛林前方，与数日前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地进入丛林的身影相比，如今既然离开的他们不仅少了好几个人，制服上也满是污痕，警惕机敏的样子像是一只只即将炸毛的大猫。

温暖的阳光与和煦的风没有放松他们紧绷的神经，他们背对着背，警惕地看着前方生机勃勃的丛林，缓缓撤离。

这世界上总会有不讲道理的天才，追捕队已经为他们的轻视付出了代价，于是他们选择了及时止损，撤离了已然成为某个人领域的丛林。

——但这不是结束。

——还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藏身在枝叶中的少年转动着手中的匕首，这是一把崭新的匕首，寒光四溢，银白的刀尖漂亮得像是只精灵，在他指尖跳跃着。

树叶的缝隙落入斑驳的阳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欢快跃动的刀尖越过阳光，一瞬间的反光晃过某个人的眼睛。

那人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平静无神的眼眸，瞳孔漆黑，无光无澜，犹如光滑的镜面，那是他们这段时间经常看见的眼睛。

然后，突然间，那平静的镜面起了点点的波澜，似是笑意的物什从镜下凸出，一股被毛骨悚然的冷意瞬间从脚底窜起，一种突如其来的预感立即侵袭了他的感官。

——他们会再见面的。

一晃神，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双藏在枝叶间的眼睛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