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龚月怡一只手挽着包包,一只手捏着手机,戴了副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走进医院,来到苏瑞杰的病房外。
“龚小姐。”两名警卫向龚月怡行了一个礼,排成一排站的笔直,巧妙地挡住了病房门口。
“让开。”龚月怡一开口就是命令,两名警卫是苏瑞杰的人,她是苏瑞杰的未婚妻,有权利对他们下命令。见两名警卫对视一眼后,同时露出为难表情,依旧并排站着,动也不动,皱了皱眉,她又说了一次。“我叫你们让开。”
她着急进去看瑞杰,他们挡在门口是几个意思?
“抱歉龚小姐,王爷吩咐过,他养伤期间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一名警卫为难的说道。
另一名警卫连忙点头附和。
“我是外人吗?”龚月怡忽然问。
话题跳跃的太快,两名警卫愣了一下,摇摇头异口同声的说:“不是。”
“既然我不是外人,他受伤了,我是不是最应该来照顾他?”龚月怡又问,两名警卫的反应让她很满意,这说明他们的思想已经被她带偏,打开包包,一边把手机放进包包里,一边说:“他跟你们说,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养伤,但不包括我。”
趁两名警卫还在思考之际,龚月怡推开其中一名警卫,伸手去推另一名警卫,没有推动,她加重力气,还是纹丝不动。
“龚小姐……”连续被推两次的那名警卫,为难的看着龚月怡,心中直呼好险,庆幸自己反应快,不然就让她钻了空子,窦警卫长知道后肯定会责罚他们。
“你还要拦我?”龚月怡危险的眯起眼睛,语气中透着明显的威胁。
“抱歉,龚小姐。”警卫先致歉,再解释。“不是我要拦你,实在是王爷吩咐了……”
“我不管他吩咐过什么,你们……”截断警卫的话,龚月怡一把取下墨镜,指着两名警卫。“立刻给我滚开。”
最先被推开的警卫说道:“龚小姐,王爷真的吩咐过,他养伤期间不希望被打扰,现在已九点多,王爷早睡下了,你可以……哎龚小姐,你真的不能进去。”
他话还没说完个,见龚月怡想硬闯,连忙劝阻。
“告诉你们,我今天来了,就算是硬闯也非见到他不可,你们有本事拦我一个试试。”看出这两名警卫油盐不进,龚月怡索性撕破脸,不再装温柔和善,言辞也犀利了许多。
一年前,父亲当上国务卿,连带着她的身份也提高了不少,她现在有底气,不必再像过去那样伏低做小。
两名警卫在心里暗暗叫苦,不敢惹这个表里不一的龚小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病房门打开,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吵什么,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两名警卫喊了一声警卫长,同时垂下头,一副听从发落的模样。
嗯了一声,窦建国走出病房,顺手关上病房门,犀利的目光从两名警卫脸上掠过,定在龚月怡脸上。
“建国,你来的正好,我听说瑞杰受伤了,担心的不得了,他们两个却不让我进去。”龚月怡抓着窦建国告状。
两名警卫动作一直的抬头看了眼龚月怡,没反驳,也没为自己辩解,垂下头。
看了眼有苦难言的两名属下,窦建国对龚月怡说:“龚小姐,王爷是受了点小伤,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不用担心。”
她们说的话,他在病房里听的清清楚楚,谁对谁错他心里有数,不仅他心里有数,王爷心里也有数。
“他受伤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龚月怡又想起之前几次打电话,都是窦建国代苏瑞杰接电话,苏瑞杰受伤这么大的事,他硬是没透露半句,质问道:“你也是,我打电话邀请他共进晚餐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受伤了?”
一个两个都瞒着她,她很生气。
窦建国不仅是苏瑞杰的警卫长,还是苏瑞杰的表弟,该给他的面子,龚月怡还是会给,跟他说话的语气自然不会像对两名警卫那样,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是王爷不让说,他不希望你为他担心。”窦建国将苏瑞杰拉出来垫背,他了解龚月怡的性子,知道只要提到苏瑞杰,龚月怡即便心中有怒火,也不会发出来。
“真的。”龚月怡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自然是真的。”窦建国认真的点头。
盯着窦建国看了几秒,龚月怡说:“你的话我信了,但愿你不是在哄我,我要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妥协的同时,提出自己的要求,是龚月怡一贯的手段。
“这个自然,我出来就是请你进去的。”窦建国退后一步,打开病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窦建国如此给她面前,龚月怡满意极了,走进病房前回头等了两名警卫一眼示威。
两名警卫心中委屈,却不敢说,窦建国见一切看在眼里,低声说了一句话后,迈步走进病房里。
他们听到了什么?该不是幻觉吧,两名警卫面面相视,脸上皆是不敢置信。
病房里。
“瑞杰。”龚月怡一进病房,直奔病床边,双眼紧紧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苏瑞杰。“瑞杰,你哪儿受伤了?怎么受伤的啊?我一听说你受伤住院,吓得魂都快没了,不管不顾跑来看你,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向都是小心谨慎的,这次怎么受伤的啊?”
一个又一个问题落下后,她的眼眶已经发红了。
“我没事。”苏瑞杰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连忙柔声安慰她。
这样的戏码,窦建国看的多了,也免疫了,径自走到沙发坐下。
龚月怡调整好心情,将包包和墨镜都放在矮柜上,自己在病床边坐下,一双眼睛在苏瑞杰身上来回看了好几次,提出要求。“给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不等苏瑞杰同意与否,她已然伸手掀开盖在苏瑞杰腿上的被子,查看他的腿又没有受伤。
“不用看了,小伤而已,现在都快好了。”按住她的手,苏瑞杰淡淡的说道。
“若真是小伤,你哪里会老实的呆在这里住院,早回家去了。半年前你遭遇袭击,子弹擦过腹部,留下那么深的伤口,你宁愿回家让家庭医生给你上药,都不肯住院,这次你都住院两天了,我不信只是小伤。”直言自己不信,龚月怡盯着他英俊的脸。
见苏瑞杰皱眉,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龚月怡柔声说:“瑞杰,你给我看看你伤吧,求你了,给我看看,没有亲眼确定你伤的是否严重,我会坐立难安,无法放心的。”
满眼祈求的她看起来可怜又脆弱,看的苏瑞杰不忍,再次重复说:“真只是小伤,不用看了。”
自己都这样求他了,他还是不给她看伤口,龚月怡心寒的同时,对他挤出一抹无奈的笑。
“瑞杰,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啊?”龚月怡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苏瑞杰,而是盯着病床上的被子。
她怎么会突然这样问?她是察觉了什么?还是知道了什么?苏瑞杰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自她进门后,自己的表情和说的话,确定没有露出破绽。
等了大概一分钟,没听到苏瑞杰的回答,龚月怡抬起头,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爱我了吗?”说着眼圈又红了,眼看就要哭出来。
握住她的手,苏瑞杰赶忙安慰她说:“没有,你别多想。”
“真的……是我多想了吗?”龚月怡轻声问,低下头没有看苏瑞杰,她也希望自己是多想了,可她能肯定,没有,她没有多想。这时,堂妹说的话跃入脑海,她想试一下,缓缓开口。“我连着几天,天天亲自打电话去燕之屋订位置,订到了位置我才给你打电话,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但你都拒绝了。我每天一边工作,一边想你,给你打电话想听听你的声音,就像以前一样,我们不能见面,听听你的声音我也能开心一整天。可是,每次接电话的都是不是你,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很难过,又没办法跟你说,一天天的压抑让我变得患得患失。”
堂妹说,她应该把自己的痛苦和担忧告诉他,因为她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
过去的十几年,她怕他厌烦自己话多,从而厌弃她,心事,痛苦,担忧,害怕,都闷在心里,他是没有厌弃她,却也一直与她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没有了婚姻的束缚,她多次向他暗示,她等待着成为他的新娘,等的太久了,他却一直没有明白。堂妹的话给了她不小的启发,她想打破现状,想为两人挣一个美好的未来,改变自己对他的态度,是第一步。
苏瑞杰听了龚月怡这番话,仅皱了下眉头,没有回应。
“瑞杰,你说我是多想了,可我觉得我没有多想。”没指望苏瑞杰回应,龚月怡反握住苏瑞杰的手,深情表白。“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因为爱,所以我患得患失,因为爱,所以我很怕失去你,因为爱,所以我会多想。”
“月怡,你……”她突然又表白,让苏瑞杰有点措手不及,看着深情款款的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瑞杰。”龚月怡顿了顿,又问:“你数过我们有多少天没见面,没说一句话了吗?”
苏瑞杰沉默,因为答案是没有。
“你没有数过对不对。”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有数过,龚月怡心中失望,脸上丝毫没表露出来。“我数过,并且天天都在数,自我们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天没见面了,七天,一个礼拜的时间,我真的感觉度日如年,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受伤都不告诉我。”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龚月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断线的珠子般纷纷落下。
以往,她无数次的在苏瑞杰面前哭,一边哭一边注意着苏瑞杰的神色,稍微不悦,她里面停止哭泣,不惹他心烦。今天,她什么都不想顾忌了,她想把真实的自己呈现在他面前,让他更爱她,离不开她,将柏念慈从他心里踢出去。
第一次见她大哭,苏瑞杰顿时慌了,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柔声解释。“月怡,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
“可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只会更担心。”双手抓住他胸口的衣服,龚月怡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望着他。
“好好,是我考虑不周,我的错。”伸手帮龚月怡擦脸上的泪水,苏瑞杰连连赔不是。“你别哭了,我的错,我道歉,你温柔善良,高雅大方,别跟我计较,别生气。”
虽然他对龚月怡的爱已经变质,但龚月怡毕竟是他爱了十几年的女人,她也不求名分,默默陪伴他十几年,见她哭的这么狼狈,他还是会于心不忍。
“我没有要你道歉的意思,今天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好不好?”龚月怡自认没人能比她更了解苏瑞杰,这时候提出自己留下的要求,他肯定不会拒绝她。见苏瑞杰沉默不语,知道他还在考虑,龚月怡又露出那种楚楚可怜的期待表情,抱住苏瑞杰的手臂晃了晃。“好不好,求你了。”
十几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只要她说“求你了”三个字,苏瑞杰必定满足她的要求,他从没让她失望过。
“只要你不觉得辛苦,就留下吧。”迟疑片刻,苏瑞杰就答应了龚月怡的要求。
苏瑞杰是这么想的,等他娶了柏念慈,势必要与龚月怡做个了断,今晚让她留下,权当是给过去十几年的感情画上句点。
“谢谢你,瑞杰。”目的达到,龚月怡高兴极了,双手抱住苏瑞杰的脖颈,送上自己的香吻。“我爱你。”
女人懂得见好就收,方能抓牢男人的心,她也是运用这一点,抓牢瑞杰的心数十年,等瑞杰看到她的改变,爱她爱得不可自拔时,她离穿上婚纱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龚月怡在心中规划着两人美好的未来,苏瑞杰在心中已经打算为两人的感情画句点。
同床异梦,说的就是他们。
一吻结束,龚月怡安心地靠在苏瑞杰怀里,将自己的头枕在苏瑞杰胸口,脑子里慢慢都是幸福的泡泡,忽然抬起头望着苏瑞杰,轻声唤他。“瑞杰。”
“嗯。”苏瑞杰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你还没跟我说爱我。”望着男人坚毅的下巴,龚月怡笑着向他索爱。
她喜欢听他跟自己说甜言蜜语。
“我爱你。”苏瑞杰想都没想,如过去一般满足她的要求,她想听,他就说给她听。
“我也爱你。”龚月怡感动的再次抱住苏瑞杰。
坐在沙发上的窦建国,感觉自己被狠狠塞了一嘴的狗粮,朝病出上甜蜜的两人看了一眼,唇边勾起颇具深意的笑。
不得不说,龚月怡的确把苏瑞杰的内心摸透了,只是龚月怡忘了,一个有野心,有远大抱负的男人,是不会选择她这种女人,成为自己妻子的。她是有些小心思,也很有手段,恰恰就是这些小心思和手段成为她的催命符,让男人忌惮,凡是功成名就的男人,最想要的都是心思单纯的女人。
何况,男人一旦变心,女人再如何运用过去在男人身上总结出来的经验,都扭转不了她将被抛弃的命运。
龚月怡赢了章念汐,但也注定成为苏瑞杰的过去式,章念汐看似输了,实则在苏瑞杰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爱情这种玩意儿太玄乎,也太容易让人迷失自我,幸亏他不曾沾染。
连续两天不出门时什么感觉,柏念慈会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你,没感觉。
礼拜一,柏念慈想去学校上课,因为坐着轮椅不方便,只好放弃,吃过早餐回房间睡了一会儿觉,醒来后再也睡不着。她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研究手机里的照片,苏瑞杰的电话打进来时,她直接给掐断,继续看她手机里的照片。
苏瑞杰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主,一次不接打第二次,第二次再不接打第三次,终于,在第四次柏念慈接了电话,耐着性子听完苏瑞杰目的,柏念慈理由都懒得找,直接拒绝了。
临近中午下楼吃午餐,临近傍晚下楼吃晚餐,其余时间不是看手机里的照片,就是睡觉或者等龚月怡来找她掐架。
礼拜二,与礼拜一过的一样,连苏瑞杰的电话都是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打来。
到了礼拜三,柏念慈如前两天一样,吃过早餐后回房间睡觉,这次她没看手机里的照片,因为手机里则照片已经被她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了。一觉睡醒,苏瑞杰的电话如期而至,柏念慈这回接的很快,前两次的教训告诉她,她不接电话,苏瑞杰会继续打,打到她接电话为止。
苏瑞杰打电话的目的,还是请她去燕之屋共进晚餐,她脑子坏掉了才会跟苏瑞杰去燕之屋吃饭,燕之屋是她和苏斐然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苏瑞杰那种污秽之人去燕之屋是糟蹋人家的地方。
令柏念慈没有想到的是,她拒绝了苏瑞杰的邀请,却答应了跟崔永姿出去。
“永姿,你今天不用上学吗?”坐在行驶中的车里,柏念慈都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答应跟崔永姿出来。
崔永姿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满脸诧异的说:“今天是圣诞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学校公司都要放假,你这两天在家里都在干什么?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