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姿颀长,紧身的黑衣外套了一件黑色的披风,看起来黑漆漆的,衣领处绘有不易察觉的暗纹,戴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却没遮住里头隐晦冰冷的略带锋芒的眸子。
手中执有一柄剑,剑鞘镂空,隐约可见其中的剑芒,下颌角轻扬,眸子低垂,一眼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女孩。
司徒景诧异,面上略有些不大好看,正想说没位置了,请他移步的时候。
就见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声音弱弱地回了一句:“坐、坐吧。”
还未说出口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儿又溜了回去。
他给自己带了一杯酒,接着浅酌的功夫瞧了瞧两人,自从那男人坐下,对面小姑娘更是拘谨了。
男人左手一抬,“哐啷”一声儿,镂空的剑鞘连带着剑被放到了桌面上,小姑娘跟着抖了抖。
司徒景看着,以为她是惧怕黑衣男子身上的气势,还有剑气,便想着安抚一番,可话还没说出口,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眸子轻飘飘地看了过来,一双黑黝黝的眸子里仿若淬了万年的冰霜,只一眼,就将他镇住。
司徒景下意识噤声,男人的目光已经是转移到了桌面上,看了小二还来不及收走的风卷残云一般的空盘子,男子嘴角微掀,“姑娘好胃口。”
语气淡淡的,却带有一股摄人的意味。
小青莲的面色僵到了极点,甚至都能听出男人话里的嘲讽之意,她要是知道天桁在凡世,打死她她都不要下来。
太失策了!
小姑娘尴尬得面色发红,被青纱遮住看不见,只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嫣红的耳尖暴露了她的心思,半晌才憋出两个字,“还、还好。”
男人冰寒的目光扫过女孩嫣红的耳尖,里头的情绪淡了些,气氛才趋于缓和,“在下沐行,还未请教二位姓名。”
“逍遥山庄,司徒景。”说着他顿了顿,看向对面的小姑娘,启唇正准备介绍青亿,却被小姑娘抢了先。
“贺,我、我叫贺卿忆。”
“青亿?”男人的目光又看了过来。
青亿硬着头皮抖着嗓子解释,“爱卿的卿,记忆的忆。”
“是么?”男人丝毫没有见外拿起一边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扫过女孩面前的酒盏,意味不明,“姑娘这名字倒是和我家的花儿挺像。”
仅这么一句话吓得青亿脸色发了白,僵着脸,“是、是吗?呵呵,那可真有缘分……”
话说到最后,冷静都维持不下去。
这时候司徒景要是再看不明白这其中的你来我往,那便不是逍遥山庄少庄主了。
小姑娘很怕眼前的男人,可明明两人之间又不像是认识的。
男人气度不凡,绝对不是普通人,可这江湖中并没有传闻有这等着黑衣戴面具的人士,端看那一把剑,绝对不是凡剑,剑气凌人,好剑自然有一个好主人,即使如此,在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除了五位玉面公子,便再无旁人。
其余三位玉面公子他识得,除了那神秘在榜首,据说有天资之颜的剑圣外。
难道此人是剑圣?
可青亿又是为何隐瞒自己真实名字,和剑圣之间又有什么缘故?
司徒景心思极快地转着,还没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男人再度开口,“二位来这里是做甚?”
明明场内热闹非凡,不乏才子佳人吟诗作对,食客们吃着吃食看歌舞,好不欢欣,可眼前人却能看出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司徒景眸子里闪过一丝佩服之色,率先道:“我来这里自是为了要事,兄台要是同为江湖中人,那我与你的目的应是一同的。”说着顿了顿,想看一边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女孩儿,终是没有再提之前半是玩笑的话题,“贺姑娘不过是来看热闹。”
“看热闹?”
青亿能感受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她只能尽量将自己的神气隐藏,以着自己面纱遮脸的理由侥幸,心想只要自己不承认,男人也就没办法罚她,这般心理安慰,心底的焦虑才散了些,听着男人的反问,她补充了句,“你们要去的地方我也是要去的。”
“看来二位同样是为了情人岛一事。”男人神色淡淡,长指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桌面,青亿一看就知道,此刻他的心情还算不上好。
“姑娘知与不知,这情人岛的怪事?”
“知道。”仿佛是料到了他接下来的话语一般,女孩儿的目光坚定,“饶是再危险,我也有我的理由。”
男人眸光微变,讥诮地牵了牵唇,“贺姑娘这是想出了应对的方法了?”
天桁说话方式和在十三重天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青亿听着听着,就有些委屈,声线跟着越发的僵,“我自有应对的办法,不劳沐公子挂心。”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别人当成了废人,她想,桁哥哥下凡了之后真讨厌。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理亏,到时候回十三重天,男人肯定会罚她,她连这个都没想好怎么躲过,光是想着都觉得心塞。
气氛陡然僵持下来,天桁没再说话,怕是自己再说,丧着脸的小姑娘怕是要哭了。
可内心实在生气,一想着她瞒着玄雀还有他偷偷跑下来,他就戾气上涌,不说别的,若是没有遇到他,独自一人去了那情人岛,被那妖兽……
眸光掠过暗沉的情绪,男人一言不发,面上更是丝毫表情都无。
天桁不说话,司徒景就是想搭腔也没办法。
只能想着到时候借点什么东西试一试眼前人。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小二上来把桌子收拾了,递上了瓜果点心,天桁喝着茶,司徒景喝着酒,青亿不敢造次,只能小口抿着白水,和着点心吃。
三人这一桌子没动静,一待就待到了后半夜,小青莲作息极为寻常,夜色一深,就开始昏昏欲睡,整个人没有精神地险些趴桌子上。
天桁看她头一点一点几乎要磕在了桌面上,便是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好几张帕子,叠好,厚厚一叠,用手轻轻托着女孩的面颊,以帕子为底,让女孩的头枕在上面。
迷迷蒙蒙的小青莲根本无暇顾及眼下的情形,只当自己是在十三重天,也不抵抗,直接就势睡了过去。
司徒景在一旁看着,目光复杂,等男人动作完,才开口问出了这一晚上的疑惑,“行兄与贺姑娘是旧识?”
“嗯。”男人轻应,眸光扫过女孩沉睡的面庞,略有柔色,“她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贪玩跑出来,如今我才晓得,劳烦司徒兄的照看。”
司徒景一怔,“未过门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