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亦水默默地看着纸箱里的东西。
纸箱里乱七八糟地放着好些木料,都是些不错的料子。这些木料很多可以称作四不像,看不出是雕的什么东西,有一些隐约可以看出是舟的雏形,少数的几个跟她办公室摆放的木舟模型相似度极高。
楼亦水还发现,有些料子上头沾着些血迹。
她忽的想起高中那会儿,有一段时间贺一舟的手总是伤痕遍布,她问起时也只是说不小心划到的。
她其实早该想到的。那件木舟的模型并不精细,样式简单,做工也不好,就是普通学徒做的,也不会是这个德行。而贺少爷向来大手笔,怎么可能会买这么件粗糙的工艺品送给她?
楼亦水端详着这些废弃的木料,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面容还有些稚嫩的贺一舟坐在这张桌旁,拿着刻刀一下一下地在木料上比划着。
少年眉眼专注,神色认真。偶尔被刻刀划伤了手,也只是简单的处理一下便继续手头的工作。
窗外,太阳缓慢坠落,晚霞染红了天空。房间里的灯亮了,天边,明月高挂,疏星点点。偶有几缕清风吹进来,撩动少年额前的碎发。
楼亦水眼睛有些酸涩。知道贺一舟多一点,就心疼他多一点。她真的想回到几年前,抱一抱那个把满腔情意都藏在心底的少年。
……
楼下厨房。
贺庭掌勺,贺一舟在一旁打下手。
“怎么不多陪陪亦水?”贺庭问。
贺一舟道:“看您自个儿忙活不太好意思。她也想帮忙来着,可惜出生的时候厨房这方面的技能没点亮,怕坏事儿,就没下来。”
他笑了笑,又说:“厨房这些活儿,她什么都干不来。笨笨的,洗五个碗都能打碎四个。我都没敢让她碰过刀,生怕她把自己手指给切了。”
贺庭被他笑容里的宠溺闪到了眼,扭过头看自己锅里的汤,完全不想搭理他。
贺一舟见他老子没反应,自顾自地说:“也是挺奇怪的,她别的事都做的蛮好的,但是厨房的这个bug,怕是这辈子也修复不好了。”
贺庭:“……”我不想听,谢谢!
贺一舟自个儿嗨了会儿,然后问:“爸,您现在清楚我的态度了吗?”
他跟楼亦水进来时,贺庭面上那一瞬间的不自然不止楼亦水察觉到,他也看得分明。他知道他爸对楼亦水有意见的原因,所以才会把楼亦水安置在房间,借口帮忙下来跟他爸摊牌。
贺庭自然懂他的意思,沉吟道:“儿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贺一舟说:“以前是她,现在是她,以后也会是她。这辈子,只会是她。”
贺庭看了他半响,终是叹了口气,“爸知道了,会跟她好好相处的。”
当年楼亦水走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贺一舟的状态了。
他第一次看到贺一舟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全然没有往日的张扬肆意,整个人都是消沉着的。很长一段时间,贺一舟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既不出门,也不见人。
一直到Z大开学,情况才有所缓解。不过,再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天真赤诚的大男孩了,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少,情绪内敛得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他以为,五年的时间足够贺一舟走出来了,听到贺一舟要带女朋友回来时他还高兴了好一阵,没想到啊没想到!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还是不要掺和太多了。
“谢谢爸。”贺一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