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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予琛将案子全权交给大理寺处置。朝堂之上倒没有多少大臣是真正关心案情的真相的,由于此事牵扯出不少的纨绔,以前犯下同样时间推平民出去顶锅的家族不由得嗅到了一丝危机的意味。
谢予琛毕竟不是楚融帝。
他无意就此血洗朝堂。就算他做得再好,这天下也不是他的。树立起皇威也只会徒然做了他人嫁衣罢了。
“案子还没查清吗?”谢予琛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大理寺卿额上冒出了汗,“这……由于当时的证据都被清理了,所以查起案来有一些难度。”
谢予琛单刀直入地问,“有怀疑对象了吗?”
“这倒是有。”大理寺卿道,“现在证据不足,虽然嫌犯没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但现在也不能确定是他。”
“是谁?”
大理寺卿脸色变得严肃,“微臣怀疑,是一个与王公子曾有过过节的士兵。虽然说是过节,但恐怕王公子本人并不知情。原是这位士兵一次在刁难同春楼的老板娘被王公子制止,士兵便怀恨在心,多次与同僚提及过此事。而此人平时行事要比王公子更为荒唐,经常流连于花街柳巷……有时甚至还不给银两。”
“士兵?”谢予琛挑眉道。
“是一个守城门的士兵。”大理寺卿道。
“杀人动机倒是足够的。再查。”谢予琛道,“不仅仅是因为朕的命令,现在什么情况爱卿也是知道的。你需要给朝臣一个交代,给百姓一个交代。”
大理寺卿顿觉得压力倍增,只好拱手道,“是。”
其实这件事本身最令人头疼的也从来不是王公子犯下的罪,而是权贵阶级的特权。但历朝历代,权贵阶级的特权无处不在。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为了争权夺势斗得死去活来。
但是,权贵阶层的特权却从来不是能摆到明面上讲的事情。
谢予琛提笔写了一个“赵”字。或许太后想的并没有错,赵家是最合适的牺牲品。只是想到谈安歌,谢予琛不觉一阵头疼。谈安歌与赵宛音关系好,又怎么忍心看到赵家败落。
若是谈安歌知道谢予琛的想法的话,第一反应一定是给谢予琛跪下认错。
如果她有罪,请让上天来惩罚她,而不是让谢予琛一直误解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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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宛音确实不好过。
她躺在床上已经有一天了,她不知道应该感谢太后网开一面,还是该哀叹自己曲折的命运。
她原本以为她已经搏得了楚融帝的喜欢了。
但现实告诉她,帝王的爱就如空中飘散的烟雾,它或许会自动地飘过来,但当你想去抓的时候,却是怎么抓也抓不住的。明明在行宫她已经觉得自己获得了楚融帝的偏心了,现实却给自己重重一击。
她想,或许谈安歌每一次失宠都是这样的感受罢。
在宫中谈感情是一种奢侈。赵宛音从没有想过让楚融帝爱上自己,但也没想到楚融帝竟然会这么无情。
阿玉将热水递给赵宛音,“娘娘,您这是何苦?”
幸好太后留情,不然赵宛音这伤势恐怕很难愈合,搞不好还会留下疤痕。
“我只是赌输了罢了。”赵宛音叹道,“不是太后留情了,而是他留情了。”
“他是谁?”阿玉懵懵懂懂,“陛下吗?”
“正确。”赵宛音笑道。
太后的确想找个借口惩戒她,证明太后对赵家的态度,却也不是真的厌恶她。能让太后处罚得如此之重,自然是因为她真的如太后所说的那般目无尊长。
赵宛音已经失宠有一段时间了,赵家如今又即将败落,她不得不赌一把。
借着这个机会,她还盼望着她的倔强能够如往常一样引起楚融帝的恻隐,但结果也是残酷的,她失败了。
膝盖上传来的剧痛在提醒着赵宛音,她什么也没有改变,甚至还失去了本来应该拥有的一些东西。
“娘娘……昨日田妃被下了脸面,如今甘泉宫那边也不吭声了,您还是向柔婉仪娘娘求和吧……”阿玉不忍心道。
赵宛音只是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远离我吗?”
“奴婢不知道。”阿玉的回答不出所料。
赵宛音轻笑一声,“自然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她意识到了,她之前太傻了——傻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