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厨娘皆谨记三姑娘口味,不喜酸辣,闻不的芥末味,不若家主大娘子与少爷们,口味最难伺候的。
取面粉转身,见三姑娘吃了酢酸菜,陈嫂手抖着又问了遍,“酢酸菜面么,三姑娘?”
钱婳露齿一笑,道:“再多泼点辣油,陈嫂。”
三姑娘一般不入庖厨,更不似这般围着锅灶台,与她们当厨娘的聊。
“陈嫂,这菜约莫有酒味,你是如何腌制的?”
“回三姑娘的话,取鲜芥菜用盐搓出青汁,再以糯米水兑酒泡,泡三日置一回水,共置三回水,待菜色金黄可食。”
陈嫂谨慎回话,不知三姑娘意欲何为。
钱婳看出厨娘陈嫂不似之前那般自然,反思了会仍不解。
钱家家主与大娘子,她不敢多问。
两哥哥不多搞点事,她都要跪谢了。
嫂嫂们是否开始怀疑她,再有丫鬟们那边试了口风,今夜可由厨娘细问。
打定主意,钱婳背着厨娘练习微笑,恰到好处的笑容。
陈嫂这边擀面,待水开入锅煮熟,再放酢菜调味,虽三姑娘点名要吃,亦不敢由她多食,约莫近来家主夫妇偏爱过甚,家中奴仆于三姑娘之事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钱家待奴仆最有善心,若被辞了,再难遇这般主家,她非钱家契身奴仆,做事更须谨慎。
听三姑娘又开口,面投至锅边。
“陈嫂,你可是身有不适?”钱婳关心了句,她来自现代,没那种奴役人的思维。
“不,姑娘稍等,莫近前以防热汤。”陈嫂说着又挡锅,三姑娘生的身娇体贵,不似她们糙。
“陈嫂,你莫如此见外。”
退了数步,谈话总要有愉快的氛围。
南北丫头平日聊钱家生活琐事,她倒听了点。
这陈嫂家在清波门,每月可歇三日,亦有月钱的;陈嫂的月钱在众厨娘中算最多的,大娘子都夸其细心。
“陈嫂,你素日喜欢做甚,歇息时可曾逛瓦市听曲看戏?”
“回三姑娘,奴家有舅姑要侍奉,官人与叔叔求学书院,待回清波门要侍弄菜圃糊口。”
陈嫂说的极其平淡,听的钱婳有“何不食肉糜”的羞意。
钱婳搓了搓手,临安城不止有追美男子的大娘子小娘子,更多的是这种勤劳智慧贤惠的女人。
嫁做人妇,侍奉公婆,又出来打工支持丈夫与小叔读书,休息时都要种菜什么的。
钱婳知陈嫂此时内心,不似表面那般坦然。
约莫与她所食的酸菜一般酸了。
她犹豫了会,问道:“陈嫂,不知你如何看我?”
“我非有意为难你,只是近来所感颇多,今日又求卦占卜,偌大钱家有酒有肉,偏我心有所忧。”
“三姑娘可有心事?”陈嫂看不的有如此容貌的三姑娘,眉宇忧虑的对着碗面。
“有,又与何人说。”
钱记生意大,家主有生意要管,大娘子持家,两少爷求功名,两少奶奶皆管不了事的斯文人,三姑娘这般言语,想来亦是有些道理的。
陈嫂欲要再言,竟见三姑娘腮旁有泪,急道:“三姑娘,你这是作甚,奴家若有错处,听姑娘差遣。”
钱婳摇头,她又想家了,这回想的更狠点。
大约是酸菜与陈嫂的话,她忆起了工作中的自己,女生若执意打拼事业,总会遇到更多的挫折与不理解。
待有些成绩了,工作量更多,只有夜晚睡不着会想多久不曾回家,吃到家里的饭菜,与家人聊聊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