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
虎牙大旗迎风招展,率领着六七百人的队伍,挟裹着一辆辆大车缓慢的向西而行,沉重的大车在黄土大道上碾压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辙。
江洪站在土墙上目前车队远去,直到殿后的哨卫也拐过枣林不见身形,才捶胸顿足的哀嚎。安婉儿抚着他的胸口,娇嗔道:“你作什么呢,没点父母官的样子。”
江洪见护卫都离的丈远,用力的捶了捶胸口,道:“心痛呀,三四十万真金白银就这样眼睁睁的被他给掏走了。”
安婉儿凑近,咬着耳朵笑道:“傻样,用乔三槐的钱,买自个的官,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可偏就被你轮到了,再说,那六十顷肥田不在你手里拽着吗,还有那大宅子。咱什么时候搬进去?”
江洪笑了笑,抚着夫人的手,“得亏夫人留了这一手,早早的把这两样抢过来了,对了,那小王八蛋占了你多少便宜?”
“去,自个问他去。”
“得了吧,老子忙的日理万机,还有那一堆的高官大佬要伺侯呢,就算便宜他好了。”
安婉儿迎风微笑,两行清泪却止不住的流下。
枣林下,叶昌廷脸色复杂的看着虎牙大军远去,心痛、不甘、庆幸……各种情绪转轮着浮上脸庞,虎牙军走了,带走了他近半的家资,虽说金银随着剿匪回来了近六成,但粮草却是差不多吃掉了两仓库,这些,可都是父子两辈艰难积存下来的呀!
好在,一家老小平安无事,县衙里又分到了两个职司,日子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他回头看了看土墙上那偎在一起丢人现眼的两夫妻,心想,最终在火上烤的是你,老夫还是继续装穷好,把里子赚足了再说话。
青山耸拉着头,两眼只看身前路,没脸见人了,好在身着皮甲,盔沿压的低低的,走着走着,一滴泪水就滚落尘土。
作为乔家五服外的远房子弟,乔老爷子其实对他真的不错,少时读书认字的钱还是乔家出的,长大后,也是乔家给了一条活路,家里能吃顿饱饭。
但,真正家有余财,却是近三个月的功夫,一百多贯呐,打前二十五年都没见过这般多的银子,如今深埋家中的枣树根下,有了这钱,老娘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而自己,也将前往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一切,该忘的就忘了吧。
甲寅策马提刀,在最后押阵,拐过枣林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在这三个多月,从仲夏到初冬,来时凄凄凉,走是风风光。
谁能想到呢,三个人带着十个老苍头,十个少年郎,硬把这孟县掀了个底朝天,叶昌廷、应老大、戴山啸、乔三槐,私盐道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刀口上赚下的血汗钱,最后都便宜了虎牙营。
想到这,他又对秦越不爽起来,觉的这人铜气归心了,几次剿匪缴获累积,光金银就有五十多万,还有那整箱整箱的珠宝玉器没算。
但上报的折子里现钱却只有三十五万,其它全是粮盐首饰等物充数,凑出了个好听的五十万数字来。他觉着那位京中来的宦官傻缺极了,财资就在眼前,却点不清数字。
关老六进京献宝,一家人也跟着队伍在一起。
伏龙岭上一开挖,果然挖出恐龙骨头后,惊呆了所有人,刘全更是颤着手写下报喜奏折,八百里加急往京里送。
据说整个京师都沸腾了。
然后这一摊活计就没有虎牙的事了。
主要是秦越拍着脑袋也想不出该如何运输,让刘全在奏折上吊一笔,移动龙骨这样的大事该由德高望众的大官来才行。
于是,礼部侍郎领衔担纲,工部、兵部配合,密州刺史打下手,孟县县衙跑腿打杂的运宝工作队正式成立。
作为最早发现龙骨的人,关老六当然最有资格做这献宝人。
其实这项流程本该等到龙骨运回京后才进行的,但郭荣急不可耐,往上数千年,哪个皇帝见过真龙了?
只好扛一个巨牙在冬至节时先献宝,因为这一天,皇帝要祭天。
为这事,甲寅头大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