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当县离州城并不远,只有八十里山路,走马大半天即到。
此地地形南北高,中部低,呈马蹄形一个狭谷,因水而名,只缘境内水流如女子仰卧,据手举首,有所导也,故名“姑导”,叫久了就叫岔成“故道”了。又因河流两岸汉藩杂居,百姓喜着绛纳两当衫,河名又称两当河,县名因此而来。
因地势所迫,此县人口极少,尚不满五千户,县城也是残旧矮小,调来当指挥使的叶虎盛见了秦越便抱怨连连,“都虞侯,您让某回凤州吧,这地方,一入夜,尽听山魈鬼叫了。”
虎牙军中老人,见了秦越还是习惯于都虞侯相称,秦越听了只觉亲切,笑骂一句:“你现在也是个人物了,谁见了都要称一声叶将军,有点将军样子好不好。”
叶虎盛嘿嘿一笑,道:“可某觉着还是当初喊狗剩时快活呢?”
“滚,烂泥不上墙。”
见叶虎盛开开心心的挨了秦越一脚踢,县令狄保衡脸直抽抽,心想,这就是亲信的待遇呐。
“狄县令,两当在修沟渠上比梁泉先走了一步,很好。不过‘要致富,先修路’的话你可曾听过?”
“要致富,先修路?”狄保衡疑惑了。
“不错,虽然如今商道没落,但相信很快就能起来了,趁着冬季,大伙都猫在家里窝冬可不行,把大伙都发动起来,一半劳役摊派,一半募工发钱,把通凤州的路先修好啰。”
狄保衡急道:“库里没钱,如何募工?”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但路一定要修平整,结实,把那俩陡坡都给铲平了,要大车都能跑的那种。”
狄保衡倒吸一口冷气,道:“八十里路,都整平了可不容易,没有二千贯都下不来。”
“狄县令打的好算盘,与规划差不离了,你们负责修四十里,另四十里由梁泉县负责,钱么,我来先安排五百贯,余下的却需缓上几个月。”
修路,事关边防,又涉民生,在秦越看来,比修城墙还更重要一些,所以趁着凤州修城工程才上马,直接把规划砍掉近半,气的陈疤子都要抡锤子。
狄保衡笑道:“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募工修路,这可是近几十年来的第一遭,先付一半,后一半再不济也可以用……”
“不用,最多缓几月,丁是丁,卯是卯,不可动朝廷赋税的脑筋。”
“是,是,下官糊涂。”
秦越看着这位论年纪可当自己爷爷的老县令,笑道:“狄县令,你可不糊涂,相反聪明的很呐,沟渠既然已经修好,那么,均田令也就开始实施吧。”
“这……”
狄保衡脸上的冷汗就留了下来,若行均田令,这可与割他的肉没什么区别,想了想咬牙道:“有些良田,归到刁民手中,只会荒芜……”
“哎,这点狄县令只管放心,若是谁敢荒芜,朝廷诏书写的明明白白,那是要发配沙门岛的,我想没有谁敢有这胆子,哦,有件事我却是知道的,你们狄氏一门在弃暗投明,护境安民一事上做的颇为不错,拟三个名额来,我一道上个折子求道表彰来。”
“……谢留后。”
狄保衡的心在滴血,三个虚无的头衔,换去万亩良田,这种缺德事干了,就不怕生小孩……他不敢想下去了,一只大手轻轻的按在他的肩上,说的话温柔的如恶魔在召唤:
“听说贵府的歌伎乃凤州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