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节度使衙门响起了沉闷威严的聚将鼓声。
大帅排衙。
说官威,道官威,排衙最秩序最气派最仪威。
官场典故,外任官见到京官酸溜溜的说“我爱京官有牙牌”,京官酸溜溜的回应“我爱外任有排衙”。
许多正印官乐此不彼。
但对下属官佐就不是好事了,排衙日就是遭罪日,得一大早的起床,有些当过京官受过上朝罪的,更是把时间定的与京中上朝一样,故有诗曰“应笑排衙早,寒靴踏晓冰”。
又有许多官员为了自个的威风,刮风下雨也不误,白居易担心友人的诗作中便有写道“不知雨雪江陵府,今日排衙得免无。”
有好事者更是把排衙参偈从开始到结束用十八个词作了生动描述:
衙前汇合时候“一曰乌合,二曰蝇聚,三曰鹊噪,四曰鹄立。”
衙内云板一响“五曰鹤惊,六曰凫趋,七曰鱼贯,八曰鹭伏。”
排班行礼入座“九曰蛙坐,十曰猿献,十一鸭听,十二狐疑。”
排衙结束散会“十三蟹行,十四鸦飞,十五虎威,十六狼餐。”
终于回家休息“十七牛眠,十八蚁梦。”
排衙,是主官的美梦,是佐官的噩梦。
而节度使排衙的威风更上一层楼。
不仅敲的是聚将鼓,还得报名唱进。
衙前大纛迎风飘扬,左右排班皆是挎刀甲士,那股血杀气,却不是衙役可比。
既敲点将鼓,行的便是军法,三通鼓毕,不到者斩。在这样的军法高压下,又是新任的少帅,脾性都不清楚,所以不少吏员不等鼓起,便早早的在衙外候着了,于寒风中两股战战。
秦越却并不喜欢这种装腔作势的感觉,接过益州大印后,也只在年前排过一次衙,这年后排衙仪式却一直等到正月廿一。
因为等曾梧。
秦越既然调任了,凤州自然也开始了人事调整,曾梧首先是虎牙军的长史,其次才是署理凤州刺史。秦越方立大功,朝廷也给面子,曾梧随任二话不说,举荐丁禹洲为凤州刺史的奏疏也大方的批复了。
只是路途遥远,曾梧年前交接毕,再起程,一个正月都在路上过了。
之所以要等曾梧,是因为木云没官瘾,对府尹位置不屑一顾。
他的兴趣点全在军事上,治事是极有一套,然而不到一个月,益州府衙就比节度府衙更有军事气息,不论官佐吏员,回禀事务时,都不知不觉的双脚并拢,先喊一声:“报……”
想想也是,要是喜欢当官,早在南唐当抚州节度使了,也不会连番请战了,如今虽然身子大不如前,锐气也有的消磨,但骨子里的那股气依然在。
而曾梧则相反,主政一方,是他目前的终极向往,而且胸有经济,是能亲自钻窝棚摘香菇的,在这方面,他比木云强。
“咚咚咚……咚咚咚……”
三通鼓起,鼓声逾急。
衙外一众佐官早已分成两排,人人鹄立,鸦雀无声。
“呜……呜……”
牛角长号开始响起,鼓声倏的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