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让倒进大铜盆里,注入清水,本拟慢慢观察,亲卫道:“这螺很脏,水里都有红头虫,要不要洗洗?”
“不用,水里看的到红头虫?”
“是,你看,这就两条呢。”
秦越蹲下去凑近细看,果见大盆里有细如发丝,长不过半指的小虫在游动,有淡黄色的,也有赤红色的。
秦越知道这是红线虫,与血吸虫是两个概念,但看着恶心就够了。
“这螺哪里摸来的?”
“大帅说要脏一点的,某便去了羊马市。河里小溪里也有,那要干净些,但都被人摸差不多了。”
“摸来干什么?”
“吃,常有人摸了烧食,佐酒甚佳。”
秦越点点头:“知道了,你就看着这盆子,所有人都勿动,对了,你没下水吧?”
“没。”
“庄生,喊你虎子叔也来参会。”
“是。”
甲寅听说防治大肚子病,跳上战马便飞驰而来,这是刻在他心中的永远之痛。
末时初,曾梧组织了近三十位乡绅,二十位郎中,十个挺着大肚子的病人来了。
会议便在大堂前的大院里召开。
“诸位,今日召集大家来,便是讨论如何防制大肚子病,啊,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瘟盅。”
“大帅,这瘟盅真能治么?”
“能治,但很难很难,而且我不知道药方,你们谁知道这瘟盅怎么来的?”
众郎中见问,齐齐把目光看向拄着拐杖的老人,老人姓刘,治病极有一手,故称“刘一手”。
“此由水毒气结聚于内,令腹渐大……故名水蛊也,药石无治。”
秦越笑道:“说对了一半,这病跟水有关,但不是毒气,而是血吸虫。”
秦越先在木板上夹着的宣纸上用红笔画了个血吸虫的模样,前世家在江南,少儿时墙壁上还有这些普及知识,所以大致样子还记得。
“你们得了大肚子病,是因为肚子里有血吸虫,血吸虫就这样子,专门吸血为生,它们几乎与人同寿。”
“扑通”一声,几个大肚子病人跪倒在地,哭道:“请大帅救命。”
“呃,你们先起来,你们这一哭,本帅后面的话都讲不下去了。”
秦越发现把病人叫来实在是个错误,但眼下却只能先劝慰着,凄惨点也好。
刘一手老脸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问道:“敢问大帅,既然是血吸虫,该是把人血吸干了才是,可为何又腹胀如鼓,又有黄疹、腹水、脐疝、便血等症状呢?”
“问的好。”
秦越先赞许的对刘一手笑了笑,继续道:“先说一下什么是血吸虫,我画的是成虫的样子,那么它是怎么进入体内的?”
“答案是沾上了就能从毛孔里钻进人畜的体内,因为一开始它很小,我们几乎看不见,这时的它我们称其为尾蚴……”
“进入体内后,大约一百天左右,它长成了,便会寻找母虫进行交配,日产卵数千个,少部分随粪便排出体外,但大部分积累在人体内,晚期血吸虫病会大肚子的原因,便是它的虫卵与粪便造成的,至于不同的症状,是因为感染的部位不同……”
“那体内不是有数亿兆虫子?”
秦越摇摇头:“这倒不会,它必须排出体外后,虫卵才成孵化成毛蚴,而这毛蚴若没有中间宿主,则不能发育。”
“什么是中间宿主?”
“就是没有它的帮助孵化不成,看到没有,罪魁祸首就是它——钉螺。”
刘一手晒然一笑:“恕老朽无礼,大帅凭何说瘟盅是这小小的钉螺所育?要知道,以此作菜肴者,天下不知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