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子家不大,只三间土房,稻草覆顶,屋左又有一个猪圈,却是离的远,几无异味,地面也干净,不见鸡屎。
书生见农具什么的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就连扫帚枝都干干净净的,不由满意的点点头,就在院中的小竹椅上坐下。
全子放下竹篓,见书生又要喝酒,忙端来一盆水,让书生洗了,自己飞跑出去叫父亲。
“哪来的书生?”
“不知道,听口音象外地的,骑着驴,那驴可俊了。”
读书人的面子天一般大。
听说有书生来访,板着脸在沟渠监工的里正七公不仅准了土根的假,还让若有需要,家里有肉,有豆腐,可端来应急。
土根忙谢了,套上草鞋就往家里奔。
老远就看见果有书生在自家院里歇着,远望着便仪表堂堂,忙到井边麻利的提来两桶水来,把手脸净了,用衣襟胡乱的擦了擦,这才向家里走去。
“客人好,客人从哪来?”
书生见土根粗手大脚,满脸憨厚,一身晒的黝黑,说话时露出歪斜褐黄的牙齿,与全子的洁白牙齿形成鲜明对比。
当下起身笑道:“偶遇,见令郎机灵聪明,就想着聊聊天,打扰了。”
土根一听夸他儿子呢,立马就笑了,点头哈腰,“捣蛋的很,您见谅。”一转身,就斥儿子:“还不快去烧水。”
“水先不急着烧,先拿两个碗来。”
全子忙去灶下,拿来两个粗瓷大碗,书生提起葫芦,倒了大半碗酒,递给土根。
土根见那酒殷红如血,扑鼻清香,晓得老贵,只是将两只手在肋下搓着,脖根都红了:“来家里,却要喝客人的酒,这如何使得。”
“只管喝便是,端去。”
书生的话不容置疑,土根只好接了,却是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那书生又给自己倒了半碗,略一示意,自己喝了一口,这才笑道:“老哥,坐下说话。”
“哎,是。”
“老哥,今年年成如何。”
土根先宝贝的呡了口西域美酒,快活的两眼眯起,“打小人记事起,就没有今年的年成这般好过,三季茧价,都是破天荒的好,稻子也多收了三五斗,要都是这日子,就有好奔头啰。”
“这灭螺行动,你们村搞的挺有声色的嘛,某看男女老少都上场了。”
“人命关天的大事,能不重视么。历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得了大肚子病,眼睁睁的看着活生生的人被抽吸的不成人样子,痛苦的死去,以前没办法,现在有办法了,当然要坚定的消灭。”
“听全子说这次改沟渠,你家损失不少?”
“不能叫损失,桑树是砍了,但娃有出路了,县里拨了一些钱粮,里正召大伙们商量,这钱不分了,又问大户捐了些钱财,准备也聘个西席,就在村里教娃。”
“嗯,这是好事,娃能识字了就多一个本事,走出门也不会睁眼瞎。”
土根嘿嘿乐道:“小人也是这样想的。”
“先生好请不?”
“唉,不好请呢,现在会识几个字的,都去益州了,自从那锦江书院搞起来后,读书大兴,竟然还有父子一起的进学的。本来村里去年就想请的,后来打仗了,就耽搁了,没想到今年再请就难了,双倍束修都未必有人来。”
全子从屋里出来,端来一碗菜,却是酸豆角、嫩姜片、腌蒜头,放在小方凳上,顿时酸香扑鼻。
书生接过筷子,夹了片嫩姜入嘴,忍不住皱了皱眉,旋即笑道:“好辣,够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