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寅拖着战刀进了防御使衙门,却没进内宅一步,严令三军明纪,再征民夫,于城外扎下营寨,为大军落脚作准备。
不料后宅却款款出来两位丽人,说奉命迎接秦大帅与甲将军,酒宴都已备好云云。
这一回,却轮到甲寅骂娘了。
吴奎一路策马狂奔,到了剑门关,见着曹彬便报怨:“嬢的,虎子还是那个野蛮子,只会合上面甲冲锋,老子话都没机会说。”
曹彬笑笑:“他要会听你解释,他就不是虎子了,伤亡多少?”
“这倒没伤亡多少,也就几十个吧,某是见势不妙赶紧撤了,否则,都有可能被其一刀两断。”
“嗯,城内你不用担心,虎牙军这点军纪还是有的,先歇着吧,我们就在这剑门关上,等着他们,看他们会出啥子招法。”
“某看城头上擂木滚石何其多也,难道你想真的让他们全都命丧此地?”
曹彬狞笑道:“不错,他们要敢来攻,那便休怪老子不客气。”
吴奎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转身便走。
……
兴元府,节度使衙门。
王彦超正享受着申先生的茶艺,细细的啜着,品茶如品酒。
“没想到益州那猢狲真的出兵了。”
申先生笑道:“这不是大帅所期盼的么。”
“此一时,彼一时也。”
王彦超放下茶盏,长叹一口气道:“韩通仓促应战,失败情有可原,但李筠打了一辈子战,手下精兵五万整,又有儋珪枪、拨汗马,除了大名魏王外,堪称方镇第一,却不过月余便败的干干净净,宋九重何其锐也。”
“大帅不看好秦轻云?”
“不看好,虽然细作探回,他有五万兵马,但真能战者,也不过三万,还敢兵分两路,再加上这一路上险关重重,等他出了川,哪还有什么人马可堪驱使,再说了,能不能出川,还得看他原来的老搭档,现在的新对手给他什么脸色。”
“真的会翻脸?”
“战场之上,哪来情谊。”
“大帅的意思是……”
“哦,没什么意思,只是感慨罢了,我们即定方略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
延州,乡下的某个窑洞里,钻出一个虬须大汉,深眼高鼻,人长的颀长高大,可却是个跛子,走路一脚高一脚低,十分的不稳当。
大汉衣着破烂,座骑却是匹好马,通体火红,唯有额间一点白。
如今大汉却嫌它漂亮的毛色碍眼,用混了炭末的泥浆将其糊的满身都是,等半干了这才套上鞍具。大汉略歇了歇,操起门沿边的一根长杆,摸了摸藏在马包里的枪尖,呸一口吐沫,扳鞍上马,一上了马,大汉的气势浑然为之一变,有凛然杀意冲天起。
他看了看天气,取道往西南而行,路上,时有汉子加入他的队伍,个个神情彪悍。
枪名儋珪,他名儋珪。
秋风习习,马蹄声声,他策着快马,感受着伤腿上传来的隐痛,脑海里却回荡着那一日城破时的悲壮。
“悔不听闾丘之计,秦九之言,强自南征,自酿大祸,某之罪也,尔等逃生去罢……”
府衙中,大火熊熊燃起,昔年无敌的将主李筠,披散着花白的头发,于火光中扬刀怒吼。
泽州城破,李筠自焚,为国死忠。
历史上,李筠、李重进旧史书叛,然负责修撰宋史的元朝宰相脱脱却认为,叛与否未易言也,洛邑所谓顽民,非殷之忠臣乎?若不见传,则忠义之志何所托而存乎?
遂为书传,与韩通,李重进合为一卷,名周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