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
秋日暖阳爱憎分明,阳光普照之处,明艳,暖和,照不到的地方,则冷冰一片,哪怕是一面墙垛,正反面的触感也完全不同。
第一军团第三军第二营第八都的都头赵磊,坐在擂木上,心情一半兴奋,一半沮丧,兴奋是被袍泽感染,沮丧则因自己而发。
他凭着老庙祝的三枚刀币,果真成功的走进了节度使衙门的后门,激动的那位仙风道骨的道长胡子都颤了起来。
不仅给了他百两纹银,还将那位年青的大帅喊来,让安排一个亲卫队副队当当,年青的大帅好说话,但他却不乐意了,亲卫亲卫,一看就是个护卫,有啥子意思,他觉着自己的本事,就该当将军才是。
年青的大帅对他的想法满是鼓励,说那便调你进王牌军,有多少本事放出来使。
结果一位与自己年纪仿佛的哑巴来考校自己的武技,士可杀不可辱,他放出十分本事,然后与那位肩上有鸟屎的哑巴斗了个旗鼓相当。
可惜结果并不仅如人意,只混了个都头当当。
他好几次看着那位比自己才大了两岁的年青的假将军,心想,凭什么你都当上了兵马都指挥使,我却只能与大头兵仿佛?
今天,他得到了答案。
军中挑选先登死士,他毫不犹豫的便报了名,先登营,斩首一记算三功,先登城头者,赏钱十万,这样的晋升机会,可不是其它战役可比。
然而,他的一股作气,未到城下,腿肚子便开始发颤了,然后是机械的,麻木的跟着人往梯子上挤,顶盾的肩上也不知挨了多少记滚石,虽然他在后面中段,但依然被滚石震的差点口吐鲜血。
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挤上了城头,一跳下墙垛,便因满地血浆而一个趔趄,幸亏周边全是人,连摔倒的空间也没有,他醒了醒神,跟着挥刀,刀却沉重无比,挥出去没有半点的力气……
好在,终究是见了血,虽然战后他连苦胆汁都吐出来了,但好歹没太落了脸面。
假将军过来了,他想站起,却被他那一身的血腥味一冲,腹中一缩,脑子一晕,只剩下两眼茫然。
“好样的,比我当年强。”
一只大手在肩上拍了拍,那位假将军脚不停过的就过去了,关城破了,撵敌追寇自有后面的生力军,但这位假将军却连卸甲的时间也没有,忙着慰问,忙着巡视,风风火火。
他看着那道血赤糊啦的背影,心中有豪气渐起。
他能行,某家也能行!
血战后,伙食便经纬分明的分成了两大份,一摆东头,一摆西头,分的远远的,但却可以凭喜好自选。
一份全素,一份全荤。
大部分的人选择素食,小部分的人荤素搭配,只有那真正的百战老兵,越是血战,越是需要吃荤腥肥腻的食物补力气。
这道理,与乡下杀猪客仿佛,捅惯了刀子,闻惯了血腥气,那些杀猪客一顿不吃肉都饥的慌。
冲去一身血腥,换上干净衣服的赵磊压着恶心气,递出大碗,示意伙头军来一勺肥肉,想了想,又走到西头示意来一勺咸菜覆在面上,再把赏的那一小提烈酒一气喝干,然后肉菜混着白米饭,闭着眼大嚼,好几次恶心感泛上来,又被他强勒着脖子压下去。
他不断的强迫自己,吃下去,吃下去才能成长。
却不知,他那鼓着腮帮涨红了脖子的举动,都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是条好汉,能对自己狠。”
第一军都虞侯施廷敬在自己的小册子上记下一笔,转身离去。
他是嘉州人,字寅正,今年四十有三,曾任孟蜀治下的普州防御使,文武双全,自负儒将,胸有浩然气,孟昶降周后,他便挂印而去,回家养桑种田。
陈疤子访到他,几番长谈后,又接到益州老友的书信,这才出了山。
甲寅一听他的名字便乐了,说我们俩有缘,我叫甲寅字元敬,你叫廷敬字寅正,普天下再难找到这般有缘的人了。
然后,他就成了他的搭档,成了第一军的内管家,都虞侯。
回到关所衙门,却发现五人一兽正在拼着啃骨头,却是甲寅,铁战、花枪、白兴霸和石鹤云,有区别的是人只吃骨间肉,兽却把骨头渣子也嚼碎了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