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李儋珪的话说,再没有比守城更适合练兵的,凡没见过血的,都给老子想办法破了处,只有见了红,才是个爷们。
他只着一件护心比甲,手里依然提着酒葫芦,见着哪个新兵样子怂了,就是头上一记轻敲,骂骂咧咧的从南走到北,又从北折而回南一路骂过来。
说来也怪,众将士见着他一瘸一瘸似螃蟹般的走来,心底里胆气倏的便足了起来,投石之力都猛三分。
宋军猛攻三天,大震关不动如山,但双方的死伤都不少,慕容延钊打了大半辈子战,抓战机的能力非一般战将可比。
他把炮车与弩弓都分成三组,时而集中中路,时而分散两翼,时而跳荡军扛着云梯抢攻,左一下右一下的,饶是李儋珪亲自指挥,也被其得了不少次先手。
所以,关城下尸积如山,关城上一样血流横淌。
而在这样的鲜血与死亡面前,两位曾经有过并肩作战之谊的主将也终于打出了火气,李儋珪令人找来一块白布,亲笔作画,画作丑陋,画象更丑陋,是男立女趴后进式,旁白:“日,你老姆。”
慕容延钊收下画作,叠好,令亲卫好生保管,只冲城上做了个拇指向下的动作,别无他语。只是攻势却倏的增强了,他的五百亲卫一下子就派出了三百,悍勇先登,于北段城墙上坚持了近一刻钟,直到李儋珪亲自提着铁枪赶到,危机才解除。
李儋珪抹抹脑门的汗水,自嘲道:“他嬢的,日狠了。”
战况的胶着与失利,坐镇凤翔府的宋九重仿若并不关心,就连众臣讶然的天雷神罚,他也只是笑笑,并不是太放在心上,因为刘知信已经向他汇报过,那并不是什么道门道法,不过是硝石火药而已,配方与样品已经在下功夫了,得力察子也已潜入蜀中,相信过不了多久,便有确切消息回来。
他在隆重款待灵武节度使冯继业。
这灵武节度使,镇所的名字其实更响亮,叫朔方。
这是扞御北狄的桥头堡,自唐以来,大大小小,实授兼任的,历任节度使有八十四位之多。
而冯继业也是一位名人。
他的出名,非在勇略,而在狠辣。
其父死在朔方节度的任上,尸骨未寨,二十四岁的冯继业便拨出了战刀,一刀劈了大兄的脑袋,强行上位,自领节度。
这时,恰好郭威初登大宝,为了大计,捏着鼻子认了他的继承权,封其为朔方留后。
他不仅对家人狠,对羌夷党项更狠,动不动就举起屠刀,人家封疆大吏是要养匪自重,他却要激民变以自重,因为郭荣对他的品行极为不齿,但内政繁杂,一时顾不上他,而冯继业为保自己的大位,时不时的要闹点动静出来,结果一拖两拖的,就被他成功的拖下来了。
宋九重一登基,这家伙立马变了嘴脸,是诸方镇中进贡最积极,最孝顺的没有之一。
是以此次宋九重邀他来凤翔共商大计,他不仅带来丰盛的礼物,还带来了上品野马十匹以贡。
宋九重亲为把盏,一顿酒宴直吃到夜深人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