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连忙谢恩,看着眼前这位处处模妨其兄长的皇帝陛下,心中感慨万千,已永远长眠宋九重,可会后悔?
时间是把杀人的刀,也因为曹彬有意为之,才三十四岁的他如今白白胖胖,再不复矫健英姿顾盼之雄,言行恭谨的让宋炅都有些意外。
“先帝大行前,曾有意国华兄来挂帅出征,国华兄文韬武略,不仅对秦凤与蜀中地理熟悉,对秦越、甲寅等逆贼更是知根知底,还请担起此项重任,荡除不臣,还天下以朗朗乾坤。”
曹彬连忙站起,施礼道:“臣不敢欺瞒,臣若将兵,攻南唐,征契丹,虽百死而无悔,但若西向,臣力所不逮,非臣念旧情,实在是秦九之诡,木云之奸,令人防不胜防,臣……非是对手,故为国计,请官家另择良将。”
“国华兄何其谦也。”
曹彬苦笑道:“臣自征淮到伐蜀,次次被其算计,若非阴惨,臣……恕臣直言,若非鄙其为人,臣如今可能还在蜀中。”
宋炅眼里闪过一丝讶色,脸上却笑道:“可国华之大才,先帝常褒誉之,如今天平军久承太平,若再按着国华兄在那不放,也实在太屈才了。”
曹彬拍拍肚子上的肥腩,无奈笑道:“臣如今大肚肥腩,髀肉复生,名将之志早被富贵湮灭,唯愿平安富贵耳,不过臣于病榻上久思,倒也想出一策,或许能为朝廷西征助力一二。”
“哦,不知国华有何妙计?”
“联唐。”
宋炅失声笑道:“那南唐君臣,个个只会翘着腚匍伏,先帝早有下旨,令李煜一同起兵,可南唐倒好,贡白银万两,钱十万贯,说什么甲兵不修久矣,只能遥祝成功云云。”
曹彬不慌不忙,接过内侍奉上的茶杯,浅呡一口,这才肃容道:“先帝以上国威势下旨,伪唐自然心有逆反,偿若平等相待,真诚相邀,再许以重利,不怕伪唐不出兵。
伪唐虽弱,但于水战方面,还是要略强于我中国,况且猛将也有不少,那林仁肇更是能与先帝大战不分胜负者,其军若是能沿归州道溯江西进,那逆秦军师将军木云便只能在夔州呆着,如此,不管归州道胜负如何,秦凤路便少了一位能对三军如臂所指的统帅。
如此,哪怕秦越亲征也无妨,其久居上位,脱离军队久矣,再说,其人只擅长鬼主意,这临阵调度,他还差的远。
至于向训,他再能也无用,因为,他在我中国算是老资格,在逆秦,不过一新兵,在没有实打实的战绩烘衬之前,谁能服他?”
宋炅终于露出庄重之色:“可逆秦还有甲元敬,全师雄,李儋珪等名将,据闻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一介蛮夫而已,武技虽好,果真能敌万否?”
宋炅大悦,这句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一直以来对皇兄礼重悍将的做法十分不满,骄兵悍将不听话有个屁用,循谨能御下者方为上,武勇当次之。
“若依国华之策,又该许以何利,江南才会欣然景从?”
“此策乃臣瞎想,可与不可另说,还请官家先恕臣无罪。”
宋炅哑然失笑:“国华呐,你当朕是昏君不成,哪有论议者有罪的道理,只管说来。”
“那臣便大放厥词了。”曹顿了顿,缓缓吐出四字:
“割让江陵。”
“好胆!”
宋炅重重一拳擂在御案上,震的茶杯起跳三尺高,“呯然”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此不过诱饵也,真要割让,有的是附加条件,比如,必须拿下夔州,又或者,兵围夔州半年以上,到那时……”
“不行,此议万万不可行。”
宋炅的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怒吼咆啸道:“尔敢咒朕……”
曹彬看着暴跳如雷的宋炅,眼中有失望之色一掠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