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喜欢吃零食,饭后要是没来一口水果,浑身不得劲,但在古代,瓜果品种单一,又无保鲜冷藏,当下能吃到的水果,无非桔子蜜柚,吃这东西,秦越要么是自己剥,要么是蕊儿准备,当秦越自然而然的把柚子掰出一半让给田重进时,这家伙接过后却怔忡许久,最后涩声问道:“田某一介武夫,怎值当陛下如此重视?”
秦越把柚肉塞进嘴里,用宣纸擦了擦手,这才笑道:“朕只重视真性情,你想取死,死在朕的法刀下,怎么着也能给汴梁妻儿换一个好诰命,好荫承,只是,你想错了,或者说,你想对了,但做错了。”
“……”
秦越看着他,心想,今日干脆把窗户纸捅破,省得这昂长的汉子再憋屈,便继续道:“你自出院后,虽说伤势未痊愈,但手脚皆自由,取死之道随便数数便有数百条,可你一不当街杀人,二不殿中行刺,却想着通过言行来激怒朕,恶心朕,好换你一个忠良之誉,这是对的,也是错的。”
“对,是因为你心中装着良心;错,是因为你的始发心。其实你没有对不起宋廷一点半点,何必折磨自己?若是关心汴梁的妻儿,这一点却是可以放心,断后被围,神仙也逃不脱,那宋炅再混蛋,也不敢对你的妻儿下手,所以,你只管放心。”
田重进抹一把油乎乎的黑脸,沮丧的道:“可某……乃先帝简拨于行伍,知遇之恩……”
“要说知遇之恩,天下又有谁能大过先世宗对宋九重的知遇和信任?可他呢,转身便欺凌了……呵,做人要感恩是没有错,可也要分对象,明是非,没说错的话,你是显德二年选拨进的京营禁军。”
田重进双手抱头,默然不语,秦越也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这样的安静,足有一刻钟,这位昂长的汉子倏的便矮了下去,向秦越重重的行了个军礼,然后扭头便走。
大步如流星。
见他远去,安静的如同透明人一样的程慎笑着对秦越拱拱手:“恭喜陛下,再添一员虎将。”
秦越摸摸唇上的短髭,笑的有些无奈:“我对有性格的人心肠就是硬不起来,虎子常说,有些烦恼事,纯是我自个找的。”
程慎笑道:“某却希望,陛下这样的烦恼事多一些。”
“拉倒吧你,对了,宗训最近如何?”
“极聪慧,读书用功,且守礼节,知进退,对蔡稚也敬如师兄。”
秦越点头道:“他相貌性子都随他娘亲,心极细,但凡心细之人都敏感,可作为男孩,太敏感了终是不好,在这方面,士行兄多注意引导。”
“某也有注意到了,本来他这年纪,到益州读中学最是恰当,可怕他多想,只好先教他孔孟之道……”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有内侍传唱:“枢密院职方司郎中沈秉礼觐见。”
满朝文武,除三相外,就只有沈秉礼可以随时觐见秦越,盖因为其职掌机密谍探事,非一般职司可比。
“陛下,契丹百人使团已进夏州境,正使耶律敏达,但辽南北两院皆无此人。”
秦越接过密函一看,笑道:“必是化名,看来是个重臣,北伐军情况如何?”
“中路大军已逼进灵州城外五十里,先锋党进与敌交手两阵,但双方都极为克制,伤亡皆小,西路全师雄部,东路甲寅部,也未与敌接战,估计这两日便有大战起。”
秦越起身,踱步到门外,见天际碧空万里,振臂大笑道:“好,就让党项狼和东北虎一起见识见识我大秦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