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隆隆,腾起的征尘将天际都抹上了昏黄之色,太阳受不了这股呛人的味儿,悄悄的在晚霞的掩护下向山梁后落去。
迎面一骑如飞而来。
“报……前方十里,便是铜钿坪,我先锋已在该处扎营。”
“很好。”拓跋光睿解下掩鼻的白丝巾,吐出一口浊气,又问:“秦军行止可探明?”
“其先锋已出老背沟,估计将在和尚坡扎营。”
拓跋光睿点点头,示意飞骑归队,这才环顾左右笑道:“没想到秦军还真打的是野外决战的主意,如今地利在手,明日且看秦军能玩什么花招。”
拓跋光宪团起鞭子,用鞭尾顶了顶皮弁,问道:“大哥,你怎么就断定敌军会进攻,他们不会退回绥州城?”
“一进一退,形势便易了,先时,我军围不住,兵力不足是一方面,敌军士气正锐也是重要因素,可若是敌军在野外兜转了两天再灰溜溜的回绥州,我与静州军一起围上,等待他们的,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坐以待毙,要么连夜突围。”
“真敢以寡击众?如今我军倍数于敌呢。”
拓跋光睿笑道:“或有什么凭仗吧,我们不管他,只需一切小心行事,在绝对实力面前,量他们也玩不出花样,全军加速……”
……
铜钿坪,是米脂川上最为宽广平整的地方,足可千骑并进。
党项先锋已经在铜钿坪开始立寨,这里不仅有可供弩弓居高临下守御的黄土峁,还有清澈甘甜的米脂水在寨中湍湍流过,安营最是适合。
颇超钦贡伫立在钿心峁上,凝神远眺,四野空旷平整,哪怕窜出一只野兔,也能被斥侯锐利的眼神发现,大约能被敌军做文章的,也就只有远处的梁峁了。但既然大王子有令,一切小心行事,故此时,左右视线好的山梁上,早布有哨岗,那些居家窖洞,自有警戒分队挨家挨户的搜查。他顺着起伏如龙的山梁一路路的望过去,什么也没发现,心底里却莫名的生出一丝惆怅来。
他在观察环境,却不知西南面数里远的那块低矮塬脚处,也有数双眼睛正在观察着军营。
有窃窃私语声响起:“还真被花枪兄弟给料中哩,当家的这回算是赌对哩。”
“这叫柱棍柱个长的,攀伴攀个强的。”
“哎,姑舅,那一圪堆炸罐要是响啰,真能把那钿心峁给炸飞?”
“没听说么,封的越紧,炸的越响,城墙都能炸飞,等着立大功分大钱吧,对哩,蕃兵进村了,婆姨们都安排好了么,别坏了大事。”
“把心思落肚子里,早安顿好哩。”
边上一直不吱声的鼠须汉子插话道:“闲话少说,走吧,打完这一仗,有的是大钱,还担心没婆姨?到时笑格盈盈,苗格条条的女子任挑……”
话未说完,屁股上就受了两记顶撞,他索性一松手,便滑了下去,猫进洞里。
……
往南二十里,秦军也趁着暮色在忙扎营,赵磊站在车厢上,手按长刀,时不时指挥一二,眉心却打了个结。
这营地选址很勉强,本为通形之地,却无高阳可守,只能将就一晚,落后一个时辰方到的甲寅却很满意,有清澈的活水就行,这能保证人畜的饮食健康,至于安全,要知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杨业部到哪了?”
“已按计划赶到佛佃峁,今晚就在那扎营,史将军也跟着一起。”
白兴霸怪叫一声:“操,那家伙不是说被铁鎯头给敲晕了么,又活回来了。”
甲寅松开腰带,长舒一口气道:“很好,快马两刻钟就能到,超子,先帮着来个热水烫脚,然后巡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