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儿,常婆婆带着两个半大孩子,推着一辆独轮车跑了过来。
“常婆婆,你这是?”若离看不清车上有什么东西,不解的问。
常婆婆跑的脸上泛起红光,气喘吁吁地指着车上的东西:“若离姑娘,都用得着的,虽然都不值钱,是老身的一点心意。”
独轮车里装满了土豆,胡萝卜白萝卜白菜葱蒜辣椒,还有一坛米酒。
看来常婆婆是将家里有的东西全部带了一些来,若离有点不好意思:“常婆婆,这?怎么行,这么一车得多少铜板啊?”
独轮车足有她见过的架子车大,前后有一圈木质的挡板,足以装很多。
“若离姑娘见外了,都是自家产的,拿回去吃吧,不够了还有,还没过年离收麦还远,这些东西虽然不经吃,但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能顶一整子。”常婆婆一副不要见外的表情一边指着车里的东西,一边很理解生活的说。
若离很是感动,虽然那两块布的价值远远高于车里的东西,意义不一样,布是死的这些东西却是活的。
“常婆婆,你真是太好了,这些东西都很实用。”若离有点哽咽,整天忙来忙去的,只有这个年已古稀的老婆婆懂得生活。
常婆婆很理解的叹了口气:“若离姑娘,老身也看得见,他们都是大户人家,那里过过我们庄户人家的生活,只有姑娘你会过日子,你家那两个小姑娘以前一定是千金大小姐,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姑娘你也不能老惯着她们,也该做做家务什么的了,要不以后不好找婆家,穷人家养不起富人家攀不上。”
若离点了点头:“常婆婆说得对,以后会让她们做点家务的。”
常婆婆让两个孙子将独轮车送到河对面,交代说那天闲了还过来,带着两个腼腆的半大孙子就走了,村长蔡老爷有交代,不能去若离他们住的地方。
目送常婆婆在两个孙子的搀扶下过了河面,若离两手握住独轮车的两根把手。
还没走一步,车子左右摇晃,随时有翻车的可能。
吓得她忙将车子停下来,车子重重的颤抖一下,向左边偏倒,左胳膊上使了很大力气才让它平衡起来。
一定是平衡度掌握的不好,这车子也是的,不能是两只车轮吗?
重新调整好平衡度,推着车子往前走,只走了几步,又开始东倒西歪了。
“一脉,你从这边顶住。”
车子一直往左边倒,若离对跟在身边和她一样紧张的甄一脉说。
甄一脉很听话的在左边用两只手往右边顶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激情。
车子又向右边倒去,没等若离发话,甄一脉飞快的从身后绕了过去悄声说:“姑姑,不要停下来。”
车子一会儿左倾一会右斜,甄一脉就左边右边跑来跑去,脸红扑扑眼睛充满了喜悦。
这才像个孩子,也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平时这孩子不管是谁都一言不发,眼睛大而无神,那种沉默让若里隐隐的感觉心痛。
两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车子推到门前的荒地前,若离停了下来。
“一脉,走过这片荒草地不容易吧,你是帮姑姑一起推呢,还是左右护着呢?”若离看着荒地上一堆堆的蒿草,有点没信心,如果车子倒了,车上的东西就倒出来了。
甄一脉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姑姑,我先帮你推,要是车子向那边倒我就去哪边顶着。”
“一脉,你真乖。”若离由衷的赞了一句,这孩子确实是她坚强生活的动力,太乖了,想起以后见到自己的亲孩子也就这么大,说不定比他高一点,如果也这么乖,那该多好:“跑的时候小心脚下,不要被绊倒。”
很艰难地走了几步,独轮车的车轮不比架子车,它是木头做的,虽然已经很圆了,却很干涩,被干枯的蒿草一挡,滚不起来了,更加的摇摇欲坠。
“一脉,看来我们得将车子停下来,提着框子往家里运了。”若离无奈的将车子停了下来。
“运就运,姑姑我一次能提两筐。”甄一脉听说要用筐提,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声音还是压得很小,只有若离听得见。
“一脉不只是很乖,还很能干。”若离拉着甄一脉再次表扬他,孩子就是要哄要肯定。
“一脉是很能干,但是你就太笨了,放着车子不推用筐提,笨到家了。”
不用看只听闷罐般的声音就知道是鲍天麟,若离松开甄一脉的手挑战般的迎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鲍天麟不羁的目光:‘笨就笨要你管!吃自家饭管别人家的事,闲的没事做去河边找块青石洗成白石。“
“关键是吃了你家的饭,不管过意不去啊。”鲍天麟很喜感的表现出一种无奈。
“吃了我家的饭?”若离重复一遍,猛然明白:“你,该不会是吃了我准备打柴时吃的煎饼吧?”
“这会聪明了。”鲍天麟很老成的赞了一句:“你那饼子卷上土豆丝还真不错。”
“你,你也太无赖了吧,今天又没请你帮忙,那饼子是给一脉的,他身子骨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离几乎眼冒金星。
“还留下两张给一脉,我也是长身体的时候。”鲍天麟没理会若离的气愤,依然嬉皮笑脸没一点正经。
“你长不长身体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有关系了,我身体好了,不是能帮你多带点柴禾回来吗,虽然一半是我的。”鲍天麟边说边走到独轮车前面,轻轻地抬起车把。
“说你笨你还不高兴,你看看这里有两很带子得套在肩上。”鲍天麟说话间看到车辕下面有两根皮带,虽然没用过但是好像见过。
“那你怎么不套?”若离见鲍天麟只是指着皮带说并不套在肩上。
“我又不是马不是驴为什么要套它?”鲍天麟略带戏谑的闪了闪明亮的眼睛。
“你是说我是马是驴了?”若离恨恨的追问一句,尽可能地用眼神秒杀他。
“我可没说,不过你这么笨……”鲍天麟狡黠的挤着眼睛微张着嘴巴,留下很多的省略。
“那倒是,姑姑我确实是有点笨,笨的跟猪平排走路。”若离将甄一脉往身后推了推,顺手指了指鲍天麟。
“原来不是马驴,是猪啊?看来在下是高估了,不过在下不介意跟猪并排走路,大路朝天人猪各走半边嘛!”
“说得极对,这边是人路这边是猪路!”若离拉着甄一脉离鲍天麟远一点,用另只手做了个划清界限的姿势。
鲍天麟很轻松的推着一车东西穿过荒地,来到院门口。
“看在我帮你将车子推过来的份上,得给我一些这个土豆,这个萝卜,还有这些什么东西?’鲍天麟放下车子,指着车上的东西。
“这东西是随便给的么?那是我用绸缎换来的,绸缎是我义父送给我的。”若离一把推开他对甄一脉说:“一脉,你去提筐,姑姑看着,小心有人长了三只手。”
“有么?有三只手?是不是你啊金若离,你有三只手啊,怪不得能将绸缎带出来?”鲍天麟很夸张的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才有三只手呢!能将绸缎带出来就是三只手啊,我是拿自己的东西,是本事是聪明是智慧,拿别人的东西才是三只手。”若离紧紧地盯着鲍天麟以防止他偷盗。
“你不是别人啊,刚才你不是一口一句的做我姑姑吗,既然是我姑姑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鲍天麟一边嬉皮笑脸地说,一边喊:“春枝,拿只框子来。”
“我说了给你们的吗?鲍天麟你也太无赖了吧,明抢啊!”若离用身体挡住鲍天麟,真的有点生气。
本来这东西也不少,每家分点也不是个问题,可是这鲍天麟的态度也有点太霸道了,没征得她的同意就要拿走。
“怎么是抢呢,还明抢?拿自个姑姑的东西那就是拿,反正这么一车子,你也也吃不完。”
鲍天麟一点都不生气,若离再次佩服他的涵养,那里是皇子简直是一忍者神龟。
这样死皮赖脸的,倒让若离没了办法。
长的很讨喜的春枝提着一只大竹筐出来,对着若离喜滋滋的一笑。
“春枝认识这些东西吧,每样挑上一些。”鲍天麟对着春枝却并不嬉皮笑脸,微微带着差使的语气。
春枝便听话的带着喜人的笑容上前挑拣,她也不知道那只好挑大个儿的。
“你拿可以,不过我的把话说前头,一筐子子二钱银子,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若离眼睁睁的看着春枝将些大个儿的挑了去,看她挑的差不多了,将手伸在鲍天麟面前,东西看来是一定得给,钱要收回来。
“那个婆婆又没收你的银子,金若离你怎么这么爱钱!”鲍天麟很鄙视的说了句,示意春枝将框子提回去。
“婆婆是没收钱,可那是我拿比这些东西值钱很多的绸缎换来的,绸缎不值钱吗?你不爱钱就多给点,你从小养尊处优哪里知道穷人的苦楚,告诉你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若离以抢白的语气快速的说出这些道理,听得春枝很喜庆的脸上带着迷茫,站在车子旁边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说的跟真的似的?你那些绸缎又不是银子,那个婆婆为什么会给你这么多?”鲍天麟很鄙夷的皱了皱鼻子。
“你听不懂是怎么的?告诉你了我那绸缎要比这些东西值钱得多!再说了就是不用钱算那也得用心算,常婆婆送给我这些东西,是因为我人好对她好,这叫以心换心,心这个东西就不能用银子来衡量,你我之间不存在以心换心这个问题,所以得算清楚了。”
若离说有点绕嘴,鲍天麟还没来得及反驳,鲍天角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忙闭上嘴巴。
“春枝,给她两钱银子,天麟跟我进来。”鲍天角没看若离一眼,声音柔和却不失威严。
鲍天角的气场太强,只是随便一出现便自带着一股难以抵抗的气势,若离不再说话,看着鲍春枝将一大筐东西提了进去,鲍天角略显消瘦却很伟岸的背影进了院子,得意的看着鲍天麟,辛灾乐祸的心态一眼就能看穿。
“盖姐姐,你来的刚好,东西带回来了,我们也没有秤,你自己挑一筐吧。”目送鲍天麟灰溜溜的跟在鲍天角身后进了院子,若离回头正要进屋,盖倾眉走了出来。
“妹妹真是能干,姐姐这就去拿筐。”盖倾眉转身又进了院子,刚才她一直就在院子里等着。
“妹妹,这是一钱银子你拿着。”挑出一大筐萝卜土豆,盖倾眉又塞给若离一钱银子。
“盖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那天不是给了一钱银子吗?”若离慌忙推辞,那天已经给了今天又给。
“妹妹就拿着.那天说好的是二十斤,这一大筐五十斤都超了。”盖倾眉小声说着提起筐就往回走。
“这可使不得,姐姐是听妹妹要了鲍天麟两钱银子吧,他是他你是你,这些菜是常婆婆送的,也没用钱。”
若离将银子又塞回盖倾眉手里,实话实说,虽然很缺钱,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却也不在乎这么一钱。
“妹妹,你拿着,姐姐知道你不宽裕,那两个不是省油的灯,你走了我听他们两人说她们的银子还在自己身上。”盖倾眉没接若离塞过来的银子,看甄一脉提着框子往院子里提菜,伏在若离耳边小声道。
若离微微笑了笑,没再推辞,将银子收起来,笑着目送她进了院子,甄一脉已经提进去了两筐。
“一脉,常婆婆说不急着用车子,先推进院子里。”若离将院门开大,推着车子摇摇晃晃的进去,车子很悲剧的翻倒,土豆萝卜滚落一地。
“一脉真听话,看看我们是不是金豆满园滚啊!”
甄珠儿甄贝儿一直在屋门口站着,却不来帮忙,冷眼看着若离甄一脉一人提一只竹筐捡着院子里的菜,若离没理会,只管对表现超好的甄一脉送上喜爱的笑脸。
好不容易将满园的菜收回,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门没关。”若离应了声,抬起头。
“若离姑娘。”进来的是司马小婵,这姑娘是第一次和若离说话。
“小婵姑娘请进。”镇安王司马飞翎是武将出身,他的子孙也都从小练武,个个双目有神脚底生风,小婵虽是个女子也带着一股天然浑成的飒爽英姿。
“若离姑娘,你也知道我们司马家的人性子直爽,我也不拐弯抹角,我今天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若离姑娘成全。”司马小婵说话清脆有力,她努力地想将语气婉转一些,却笼罩了一层江湖气魄。
若离轻轻一笑:‘小婵姑娘,你是想要一些萝卜白菜吧?“
司马小婵如释重负般的放松下来:“若离姑娘聪明,正是这个意思。”
若离本以为她会不拘小节,看起来英姿飒爽的,这么点小事还要说相求,便很大方的指着收在一起的菜堆:“小婵姑娘自己挑吧。”
“多谢若离姑娘。”司马小婵脚底生风,只一会儿一阵风般的提着一只大竹筐进来,飞快的将地上的土豆萝卜白菜扔进框里。
“若离姑娘,这是两钱银子。”挑满了一筐站了起来,司马小婵从不知哪里摸出两钱银子递给若离提着竹筐就走了出去。
每家院子里的家具农具用具都是统一的,竹筐很大,装满一筐东西若离只能挪得动,司马小婵却是轻轻提着就走了出去,不愧是将门之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