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别,实在无关。
那一夜红绡金帐,太子妃一袭飞凤衣装,端端正正,单膝点地,恭敬下拜。
抬起的双手上,静卧一柄传世名剑,在高烧的龙凤双烛下,闪烁过清泠泠的光。
他抬眼,直望进站立眼前,不知所措的太子眼中,郑重开口:“子翼此生,当为君琴上弦,杯中茶,手中剑,身前盾。纵死不弃,绝无背离。”
言罢,如竹身姿弯折,深深下拜,额头触地的一刹,微笑自眼底层层绽开:“许君一诺,永世不悔。”
许君一诺,永世不悔……
嵬名彧眼眶泛红,牙关紧咬,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只能同他一起跪在地上,紧紧将他勒入怀中,一遍遍重复:“子翼,子翼…”
他不敢将“此生不负”说出口,这四字比之子翼的允诺何等无力。
他想,他的子翼天下无双。
他一定要待他好,加倍的好,方不负这一番真情切意。
可是,彼时谁也不曾想到,妄念之所以称做妄念,皆因缘起一刹,便注定虚妄。
他和他的子翼,注定不得共存。
明王在位第二十五年,天下兵祸,诸国混战。
太子奉命出巡,太子妃留守东宫。
嵬名安本想跟去,奈何太子殿下不放心朝中局势,他只得驻守京城。
临别太子勾着他的手,笑得一脸诚恳。
逗他:“子翼,我此去没有半年怕是回不来,你可莫要太想为夫。”
嵬名安冷哼:“谁想你,快滚,省得误了时辰。”
那日王城之上,嵬名子翼一袭白衣送别,杯酒饮尽,城下黄埃滚滚,那人百骑绝尘。
他慢慢往城楼下走,心想着半年到也算不上长。
待他回来,家中树下的梨花白怕是还不够火候。
那盘残棋自己到一定是能解出的,到那时看看太子殿下吃瘪的脸,也挺有意思。
想到此处,他不由自得其乐一笑。
天光云影流连在他身上,他们的影子背道而驰。
天道无情,视万物如邹狗,从不予人怜悯。
他们还不知,此日一别,名满天下的太子回朝。
他与他,已是云泥之别。
……
太子殿下的出巡之路不甚顺利。
这是必然。
越向边关,流民越众。
一路看遍世间惨像,从前安居深宫的太子殿下只觉全身都在叫嚣扭曲。
他闭眼不见了累累白骨,可耳畔尽皆哀嚎惨呼。他试图塞听,可眼前仍一阵阵闪过十室九空,断瓦狼藉,舍妻卖子,坟冢遍野。
他缩在马上,痛的几乎滚下马去。
这乱世该不该救,我身为一国储君,又如何去救?!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庄严肃穆,如钟声震在心头。
回来,回来你便能救下他们。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不要忘记你是谁……
我的身份,我是谁?
他苦苦探寻,苦苦求索,幻海浮沉。
我是谁…
是了,我是天地初生便自然孕育的佛。
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我的岸,在普度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