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茹静轻轻颔首,“而且,要是门外真的是一头凶恶的鬼怪,那就不应该一直不闯进来。而如果是故意不发出声音装作离开的人的话,我现在也不可能活着呆在这里,和你们聊天了……”
简小曼撇撇嘴:“你这么一说,感觉更像是你小时候发烧犯了糊涂,产生的幻听和幻觉。”
“很有可能。”李茹静点头同意,明明嘴上说着“是我的亲身经历”,但当此事被人当作“幻觉”的时候,她似乎也不怎么生气。
“你这种人的,以后肯定没办法当家了。”沈青书叹了口气,“像你这种讲故事的风格,没头没尾,最后肯定要被读者骂死。”
“呵呵,这就是虚构故事和真实事件的区别啊。”李茹静嘴里啧啧有声,装模作样地朝他摇了摇手指,“你们得学会接受。这世界上的人,他们在一辈子里经历的绝大部分重大事件,很有可能都是在没头没尾中开始和结束的。”
“随你怎么说。”沈青书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后,从床上拿了条被子。这间屋子狭窄到只能摆下一张床,而他既不可能和俩姑娘挤在同一张床上。关键是也挤不下,也不可能去和她们抢位置,所以很自觉地抱着被子睡到角落去了。
“听了个无聊的故事,搞得我都困了。睡啦睡啦。”他还故意提高了音量。
李茹静撇了撇嘴,随后对着身旁的好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那我们也休息吧。”
“好。”简小曼点点头。
哪怕两位女孩都身材都属于苗条纤瘦的类型,这张床对她们来说还是忒狭窄了点,只能面对着面或者背对着背,总之就是得侧着睡,要不然就会让手啊脚啊之类的地方压到同伴身上。
简小曼躺在外侧,面朝着门口的方向。这时,她感觉到同睡在一张榻上的茹静拿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背。
她本身就有点累了,在这张床上更是连转身都觉得麻烦,于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怎么了吗?”
“你认识这间屋子以前的住户吗?”李茹静问了个在她听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题。
“当然不认识,这地方我总共都没来过几次……怎么了吗?”
“嗯,没什么。”身后的李茹静低声回答,“只是在刚才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前任租户遗留下来的东西。住过这个房间的人应该只有你们俩。要看吗?”
“……不要,这是别人的隐私。不要偷看比较好。”话是这么说,简小曼其实只是懒得翻身罢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还不值得她认真。
“那就算了。”李茹静放弃得倒也干脆。
过了一会儿,简小曼迷迷糊糊听见身后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发现一只小手悄悄放在了她的侧腹位置,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了饱满而富有弹性的柔软触感,热力十足。
“你不要贴过来啦,好热的。”简小曼有点不满,小小的挣扎了一下。
“有吗?我觉得还好。”李茹静的声音中透着笑意,“我觉得抱着你的时候,反而有点凉凉的呢。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简小曼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因为太过困倦的缘故,所以少女的情绪不是很安定,连带着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都变得有点奇怪, “可能是你那里脂肪太厚……所以才显热吧。”
而就在这个瞬间,简小曼听到房间里某人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起来。睡在这儿的一共就三个人,是谁发出的声音不言而喻。背后的李茹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简小曼则是有点恼羞成怒的喊道:“青书,不准偷听!”
半夜,沈青书在睡梦中猛然惊醒。这种感觉就好像触电了似的,一股刺激感从脊椎根迅速往上蔓延,不是很强烈,却足以把人蛰醒。
他立马一把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同时长出了一口气……没办法,实在是太热了。狭窄房屋内酝酿的空气又闷又热,潮意很难被夜风吹散。沈青书将被子丢到一边,打着赤膊大步离开房间,打开门窗,他站在天台中央等了好久,才等到一阵难得的夜风从城市上空拂过,驱散身上的热意,身上的汗水随之蒸发。他一转身,发现李茹静正站在身后,背着双手笑眯眯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候自己,身上的衣服则早就穿戴整齐,看不出是刚刚睡醒的状态。
沈青书的视线掠过她的肩膀,看向后方的房间内。简小曼才刚从床上爬起来,伸懒腰揉眼睛打哈欠。
“……茹静?你今天这么早起来了啊。”他将目光重新移回到李茹静脸上,“现在才几点?”
“凌晨两点。”李茹静抬起手腕上的表。
“这个点起来不会困吗?”沈青书吐槽道。
“没有啊,我睡得很舒服。难得在没有被打扰的环境下休息了一段时间。”李茹静轻声回答,“在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很容易被惊醒的那类人,一点风吹早动就会醒。没想到今天睡得很熟,想来是托了你们两位的福。”
沈青书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里面不热么?”他又问道。
“我刚才说了呀,睡在我旁边的小曼抱上去凉凉的,我一点儿都不热。”李茹静笑着摇摇头。“特别是手臂,手感就跟抚摸玉石那样微凉,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吧?”
沈青书张大嘴巴,又听到李茹静说道:“有的人天生气温就比较低,就像蛇那样的冷血动物……”幸好自己用不着羡慕,他心想,因为身为男友的自己肯定有机会能享受到,要不然就太可惜了。
“喂,我就在这里,不要说坏话。”简小曼一边整理着自己睡乱的长发——有几缕发丝顽皮地翘了起来,被她用手指一点点按下去——一边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
“我哪有?”李茹静主动张开双臂,亲热地走上前挽住了好友的胳膊。
“都把别人比作蛇了。”简小曼撇了撇嘴。
“你要是蛇的话,那也是条美女蛇。”李茹静说道。
沈青书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幻想,然后,他见到两位女孩的目光同时朝自己望过来,两双美眸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哪怕刚才都不过是些流连于脑海的龌龊想法,沈青书都不免有点心虚。
“别聊天了。”沈青书干咳一声,对着正在谈笑的俩姑娘说道,“我们去看看情况吧。”
“我刚才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迹象。应该就在楼下。”他们会像这样在天台呆上一整晚,本来只是权宜之计,却没想到真会碰上状况。
“这和我们来有关系吗?”走下那条狭窄又阴暗的楼梯的时候,李茹静轻声开口。
“为什么这样问……”沈青书的问题刚问到一半,就自己反应过来了,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是啊,问题在于:如果这种情况在楼房里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从今天晚上才被他们发现?
沈青书刚刚踏出楼道,就听见不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来一声“砰!”,像是鞭炮炸响,却更为沉闷,随之而来的是水流喷射的响动。墙壁旁边锈迹斑斑的自来水管道,似是不堪重负般突然断裂,断口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所拗折,从里面喷溅的水流如同瀑布,到处喷洒开来,很快染湿了墙壁和地板。
沈青书从口袋里拿出了手电筒,往前方照去。明黄色的光柱穿破黑夜,随着手的移动在这条漫长的走廊上投落下一个又一个椭圆形的光斑。再远处就照不着了,只剩下淡淡的晦暗。而被手电筒的光芒照亮的一滩滩湿漉漉的水渍当中,沈青书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能瞧见为数不少像蠕虫般扭动着细长身体的黑色丝线,看上去诡异而恶心……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像是拥有生命和自我意志般的物体不是别的,正是人类的头发。
斗转星移,天地间再次产生一道道波纹,恍惚之间,三个少年男女再次遗忘了起夜所见到的一切异常。而那些奇怪的仿佛有生命一般的头发也凭空消失了。
三个年轻人只记得自己被热醒了,然后走出房间来吹下夜风。
简小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团,说道:“刚在那个房间里发现,想来是之前那位租客留下来的。你们还记得孙老师当时说过的话吗?”
“在茹静以前,这地方还住过别人吗?”这是沈青书的问题。而当时当时老太太是这样回答的:“住过。以前是外地来打工的女人。那是个成年人了,我记得好像是三十几岁的样子。”
简小曼提醒了这一句之后,他们都有了印象,纷纷点头。
于是,她将手中的纸团铺展开来。沈青书和李茹静凑过去一看,发现那是一张撕掉只剩角落的试卷。之所以能认出是试卷,因为这部分正好是标题,连名字、学校和日期都有。
“是湘都十五中的人哎。”沈青书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还真巧,陈红英……你们听说过这个人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看来是都不认识。
“那应该不是我们年级的人。”简小曼总结道。
“我想,她已经不在学校了。你看,”沈青书用手指着标题,“一九九七年春季第一次模拟考试……这是几年前的试卷。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怎么对劲,我不是指这件事,而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从房间出来的了,你们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