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根本不防眼前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还一把揪住自己衣襟咄咄逼问,一时无措得都有些结巴了。
“小六!”
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破空而来。
是云书吏!
赶紧循着声音投去求助般的视线,就见一身利落官服英姿飒爽,容光明艳的云西已经走到他们的近前。
她五官精致的脸上挂着沉思般的表情,沉声道:“无妨的,他问你什么,就如实回答他。”
小六这才回过头,注视着那人气势汹汹布满血丝的双眼,咽了下口水,话还没出口,就听那人嘶哑的声音焦灼问道:“那个锦衣卫究竟长得什么样!?”
云西也有些心焦的望向小六,等着他的回答。
就见小六顺了一口气,回忆着答道:“那个锦衣卫脸上全是血,鼻青眼肿的,看不大清长相。”
听到答案的徐霞客,手顿时颤了一下,之后更紧的攥着小六衣襟,颤声继续追问,“那他身形如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又瘦又高,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样子吧。”小六左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答道。
“那他现在何处?”这一次问话的是云西,“可有救治?”
小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使劲扳开了徐霞客的手,走到云西面前急急回道:“书吏,我就是来说这事的!殷头拉了那个人一下,说他肋骨可能断了,说那人伤势不明,他们又没带担架,叫我先跑回来叫人拿担架,还说最好再叫上你们!云书吏,云典吏,咱们这会赶紧走吧!”
说完小六转身就奔门口跑去。
云西回头扫了一眼云南,见他已在第一时间收拾利落了文书,正起身要追来,便大跨着步子就要跟上小六。
“女差官!”
云西刚迈过门槛,就听一声凄惶的呼喊从身后传来。她不觉止住步子,回头就看到了眼眶转着泪的徐霞客伸着手,一副很想跟上来的样子。
“能带徐某去吗?万一是唐神捕,徐某也好···”后半句他终于哽咽着说不出来了。
这一次,云西没有向云南请示,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应了一声,“那就跑快点!”
再无停顿,一行人急匆匆跑出囚室。跑到衙门外时,小六已经备好了马匹,还有一辆无棚单匹马车,车上还放着一具担架。
一行除了小六,云西,云南,还有一个车夫,徐霞客则坐在了马车后。
雪住已有几日,一路急急奔驰,又正值晌午十分,明灿灿的暖阳下,城里的路还好些,城外的路就已见些湿滑泥泞了。
云西注意到,这一路任冷风刺骨,任马车颠簸打滑,徐霞客脸上的焦急都不曾消减半分。
看来他真的是很在意那个他连名字都叫不全的朋友。
又穿过一片小树林,前方错落纵横的林木之后,终于遥遥的出现了四、五个模糊的人影,旁边不远的几棵树上还系着几匹马。
云西驾的一声,猛地挥鞭提速,马蹄在泥雪交混的路面上,狠狠刨下一溜蹄痕,不多时就来到那几个人的近前。
那几个人都是捕快装束,围在一颗粗大的树下,注视着地面上一个躺倒的男人,低头似乎正在交谈着。
这边疾驰的震动,率先传到一人耳中,握着腰间佩刀,一个侧身,瞬间回视过来。
云西吁的一声,瞬间勒马而停,骏马骤然收步,扬起前蹄放声嘶鸣。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睛盯在那人脸上,握着缰绳的手,忽然就紧了紧。
晃晃的阳光被落满雪的琼枝打碎了,斑驳陆离的投在那人蜜色的刚毅脸庞上,恍惚了轮廓,深邃的眼眸映着雪色,泛着明亮的晶辉。
不是殷三雨又是谁?
“殷头!”小六第一个跳下了马,跟殷三雨打了招呼,就跑去帮车夫卸担架。
云西被小六的声音一惊,再顾不得殷三雨灼灼视线,赶紧侧过头敛了目光,正要下马,就听徐霞客惊呼一声,几乎连滚带爬的就翻下了马车!
“唐兄!是你吗?”他呼喊着踉跄的向树下那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