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们忽略了所有危险的苗头,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全世界。
乐景也许就是遇见了这一点,才在临走时告诫她们:“……你们会被背叛,会被污蔑,会被逮捕,会被驱逐,你们很有可能死在新世界黎明之前。”
一语成谶。
成员索菲亚和琳达的死对头,一个叫做萨拉的贵族小姐的勾结在了一起。在一次琳达参与的集会中,卫兵闯了进来……琳达被家族除名,锒铛入狱,郁郁而终。
伊丽莎白和几个贵族小姐与组织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梅选择与家暴的丈夫和好,回归家庭。
欧格玛……
最初的成员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了她和玛丽两个人。
然后就是乐景预言中的那场战争。
男人们都去参战了。
她们抓住机会开始修书,宣传,发展运动,游.行示威,呼吁平权。
哦对了,她还短暂的拥有了一段婚姻,有了阿廖沙。
不知不觉,玛丽和她已经成为了女权革命的领袖人物。无数女『性』把她们视作精神领袖,无数女『性』把玛丽的《第二『性』·注解》中每一句话如奉纶音,她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后来,玛丽穿着裤子上了战场,成为了第一位女飞行员。
那天,伊莉雅给琳达的墓前送上了一捧百合花。
后来的记忆就很混『乱』了。比乐景的笔记里记载的还要混『乱』很多。
炮弹用完了。玛丽的飞机就是最后一枚炮弹。
她死后第六年,迈瑞肯国宣布成年『妇』女拥有选举权。
她死后第十年,麦子国内阁有了女教育大臣。
那天,伊莉雅带着儿子去了玛丽的墓前坐了一下午。她给玛丽带了一壶她最爱的酒,然后独自喝了个酩酊大醉。
醉眼朦胧之际,她又一次看到了玛丽的墓志铭——玛丽·泰勒,死于新世界黎明之前。
玛丽死后第十六年,阿廖沙十八岁时,战争又开始了。
比乐景给她们的那个笔记本记载的时间整整提前了八年。
一场更残酷,更泯灭人『性』,更反人类的战争开始了。
人类的贪欲引发的祸根在这场战争中引发了激烈的反弹。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情况越来越危机,敌国的军队已经踏入了她的国家的土地,这是最后,最危急的时刻了。
她和儿子回国时,国家的男人们都死的差不多了,后来阿廖沙也死了。然后汽车来了一趟又一趟,拉来了老人和孩子,父亲也死了。
最后,女人们一手护士包,一手冲.锋.枪,也上了战场。
战争已经打了多久?伊莉雅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最先和她一个小队的护士,只剩下她一个了。
她只知道,现在死去的都是比阿廖沙还小的,十年级的男孩们。
她只知道,她杀了12个人。用枪,用手.榴.弹,用牙用指甲用毒.『药』!如果可以她恨不能挖其心剜其骨!阿廖沙都死了,你们凭什么还活着?!
她只知道,前不久战俘好奇打听的那名厉害的女狙.击手早就战死了。因为她执行任务时忍不住带了她最爱的红『色』围巾。
她只知道护士伊莲娜和她四岁的女儿战死在了沙场上。她们其实是『自杀』。
她只知道一位平民母亲摔死了自己的孩子,因为不想让孩子被敌军杀死。
她只知道他们资源短缺,很多战士在饿着肚子打仗,有的战士甚至没有枪,而敌军的战壕里却有咖啡和面包!
她只知道……她们会胜利。可是她已经看不到了。
她这一辈子,幸福过,也痛苦过,现在想想,竟然是痛苦的日子更多,幸福的日子更少。
年轻时拥有凌云壮志,认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可是尘世飘茫,她们皆为浮萍,身不由己。
地下的那个年轻人已经停止了喘息。头顶又再次传来了轰.炸机的轰鸣声。
伊莉雅愣愣地看着天空正在向她『逼』近的巨大的铁鸟,恍惚间竟然觉得那是玛丽驾着飞机正在向她飞来。
“你在发什么呆?!快躲起来!”护士长在她耳边大吼,推搡着她。
瞧,玛丽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正在对她笑呢!
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无忧无虑的笑容,好像重回少女时代:“你走吧。”她张开双臂,迎着铁鸟跑了过去,笑容明媚好像穿透乌云的阳光,“玛丽来接我啦!”
她闭上眼。炸.弹在她身边爆炸,剧烈的热浪把她卷了进去。
无端地,她突然响起了乐景曾经说的那段话:“如果天空总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蜷伏于墙角。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也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够做到。”
老师,我做到了哦。
真希望,您能再夸夸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