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戈阳郡往东三十里,江乔的马车才停在一个颇为低调的民宅前。
这番动静一出,按以往经验,便是很大的概率意味着,他要见那幕后主使了。大理寺众人皆激动异常,个个屏息凝神,躲在暗处,静待鱼儿上钩。
那江乔命手下人将几个大箱子陆陆续续搬进了民宅,又在里头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谢湛见时辰该是正好之时,抬手一压,大理寺众人这才在暗夜里潜进了院子,准备来个人赃并获。
然而,江乔这个人毕竟浸淫官场多年,谢湛伪装地再好,也抵不过一个人始终对你戒备,且设计良久,引你上钩。
他们甫一进门,院落四周便有人架起来弓箭,大队的士兵突然出现,众人才恍然大悟,这江乔玩地好一手将计就计。
既已暴露,众人便也不再多话,竭尽全力突破包围。但再是武艺高强,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此外,也难敌对方装备精良。
最终,谢湛背部受伤,大理寺属下有一半伤亡,众人连夜再逃出戈阳郡,按计划来了荆州。
**
只不过,谢湛到底遇到了怎样的千难万险,当时是如何举步维艰,扶萱无从知晓。
因为,谢湛醒来后,只轻飘飘地说了句:“计划失败,线索还得回建康城找。所幸梁家人在安排下,皆已动身离了豫州,前往谢家药庄。”
扶萱看着趴在床上,唇色惨白、被随行大夫一针一针缝着伤口的谢湛,既不对他如何遭遇的危险追问,也不对他接下来的计划好奇。
总归,他也没想带她玩。
且是,关键时刻,设计的计谋,第一个对准的,就是对他毫不设防的她。
线索既然是在熟悉的建康城,那她自会去寻办法查真相,并不需要扮演成谁的爱妾,被人收缴侍卫,去仰人鼻息。
她再也不用配合我行我素、高傲孤然的贵公子了。
甚好。
因伤口需得处理,谢湛屋内灯火通明,明亮如白昼。
人的每一个表情都能看地清晰明了。
谢湛看到扶萱冷淡的眼神,不自觉地,就想喊她名字。
可他甫一开口喊了声“萱萱”,扶萱便问:“谢公子重伤不便,接下来的行程,是否是留于汝阳郡稍作停歇?”
谢湛神色微顿,诚实道:“想必是要歇个两日。”
又卖起来惨:“这次比别山那回严重。”
他提别山那回自然是故意的,毕竟是为她受伤。
果然,他话落,扶萱眉头便蹙了蹙。
正当谢湛以为扶萱要朝他讲两句关怀的好话时,不料,扶萱道:“方才大夫说了,此次伤口虽深却所幸箭矢无毒,你晕倒是因失血过多,谢公子身强体健,休养几日便会康复。”
“萱萱……”
“我还有要事,谢公子既然需得停留,我便不等你同行了。你给我的东西,我会好好收着,也不枉费谢公子一番苦心。”
一番苦心么?
她就差直说他设计她了。
谢湛想过,她许会因此大发雷霆,许会对他厉声质问,许会哭闹不休,独独未想过,是如此云淡风轻地与他疏离。
谢湛挣扎着撑起身,欲伸手捉她的手腕,扶萱适时往后一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