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当是去街头问个话不成,按以往探案的经验,别说一日,就是一个月有时候都等不回一点消息。越是深藏不露的地方,越是难进入腹地。
扶萱不满地撇了撇嘴。
她还以为他口中那“我再细讲”是代表着有什么重要发现,害地她猴急猴急地,将那一整碗饭囫囵地塞了下去。
殊不知,又上了他的当!
不想还好,这一想,胃中哽下的气愈加不顺。
扶萱难以自控地打起嗝来。
时间仿若瞬时倒回,回到二人第一回来这明月山庄那日——
马车中,他戏谑她,故意折扇敲着腿示意她躺,她被气地打起来嗝,也是这般捂住嘴巴,圆溜溜的黑眼珠湿嗒嗒地,委屈又愤恨地瞪着他。
“失而复得”四个字莫名窜出脑海,谢湛低垂眉眼,手指放上当初被她张口就咬的那处,上下抚了抚,嘴角堆起来若有若无的笑。
片刻后,一只手放在了扶萱嘴边。
扶萱垂眸一看,骨架修长,白如脂玉,劲若遒竹……
不对,为何送手来?
她愣了一瞬,放开捂嘴的手,抽抽搐搐地道:“你、做、做甚?”
显然,她的记性不若眼前这风华郎君,早将那日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既已是忘记,便用别的方式。
是以,谢湛手掌一动,在扶萱面前微一转动,换了方向,直往扶萱的后脑勺处去。
扶萱只看到他腕侧微显的青筋飘过眼前,下一刻,人就被人堵住了口。
牙关失守,口中城池被人不由分说地全数攻破,她的嗝像个颓败的士兵,被迫偃旗息鼓。
那舌不留情、横扫天下的人离开后,指腹压着她的唇瓣,温柔低声道:“莫气了。”
也不知是在同她说方才,还是在说昨日。
到底是被他温言细语地讨好,扶萱哽着的气消了大半,这才大发慈悲地不作更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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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萱本是以为,饭后,这不便再多折腾的病人会离去,回到他的地方卧床休息,岂知,杯盘撤下后,随之端上来的是一套刻工精美的精致茶具。
见状,扶萱即刻拒绝道:“我不要在床上品茗。”
她又非是病到起不来,勉强吃完饭已是极限,好歹也是官家精心养大的女郎,不说举止多么端庄,规矩总是懂的。
谢湛将茶叶入盏,提起汤壶,将水注入其中,淡声道:“坐我身侧来。”
扶萱伸首一看,匀杯茗杯全部被放在了他身子另一侧,自个不过去,怕是真喝不到了,这才下了床,趿跻自己的鞋,往谢湛身侧坐下。
等待茶碗中茶水闷煮间隙,谢湛开口道:“听说荆州一带采茶叶后,叶老的,就和米粥一起制成茶饼。煮饮时,先将其炙烤为红色,而后碾成末,加葱、姜、橘皮等,汤煮沸后饮用。真有此事?”(注)
扶萱诧异望向谢湛,这是荆州极为小众的一方习俗,他怎知晓。
纤纤睫羽下,一对黑溜溜的眼珠震惊地望过来,谢湛伸手,指背滑了滑她的脸蛋,解释道:“书里看来的。”
扶萱被他这亲密的动作震地静了静,而后点头,“用此饮可以醒酒,也可令人不困倦。往前在百岳军中,伯父和士兵们一起,就常这般煮的。那时,整个帐子四周都是茶香,我伯父回回还哄我喝酒,再要我喝半碗茶汤,我阿父就总埋怨他,说他把我当男儿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