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皇后话落,鸾坤宫窗角的八哥上窜下跳,不断重复着“柄、柄、柄”。
余良躬身,道:“殿下的顾忌未免太多。流言蜚语而已,何足为惧?若是有证据,大理寺早定罪了,还犯得着提个江乔出来,给圣上消怒么。”
余皇后揉了揉眉心,叹声道:“兄长,你怎的也这般糊涂?若是没有留有把柄,城中又怎会将此事传成这般模样?莫说旁的,就是单单圣心不满这一点,你以为余家往后的日子会好过么?”
余良一笑,“把柄不就江乔胡乱攀咬的那一口?他断然无有证据在手,殿下莫忧了。再说了,以余家现下的能力,他怕是也不敢轻易动的。”
这个“他”是谁,二人皆心知肚明。
听得余良不仅不以为然,还这般口出不屑之语,余皇后高声道:“兄长!莫忘了我们余家的兴起与昌盛是源于谁人!比起那两家,我们的根基尚且十分薄弱,有何资格与‘他’抗衡?万事且得量力而行。”
余家的兴起不过近几十年的事。
起因乃是先帝继位前,余皇后之父颇得先帝赏识。就连余皇后,也是因品性令仪淑美,得了先帝喜爱,赐婚给了彼时是太子的穆安帝,做的太子妃。
穆安帝登基后,对余家亦是重视有加,及至如今,三兄弟个个手中权利皆不俗。比如这余良,便是任了大梁八公之一的太保。
现下余家乃为大梁第三世家,田产、部曲皆是有了,是以,作为家主,余良颇有底气。
见他垂眸不语,余皇后复又语重心长道:“兄长,月盈则亏啊。”
余良笑道:“殿下素来盛宠在身,太子聪慧伶俐,月尚未盈,殿下且宽心罢。”
余皇后抚摸着显怀的肚子,看着余良离去的背影沉思。
盛宠在身么?
近一年来,穆安帝对她的喜爱日渐减少,除了每月例行的初一和十五来这鸾坤宫歇息,别的时候一概不来。
人前恩爱有加,人后冷淡至极,这算是什么盛宠?
穆安帝日日宠幸新得的姜婕妤,她岂能不知?说起来,那位进宫不足一个月,已从才人破格升了婕妤,且圣人明里暗里还有升她为淑仪的意思。
一个商户女如此得宠,跟她的家族对他毫无威胁,且能提供国库源源不断的财富,想必,脱不了干系。
**
天色暗下,如钩新月挂枝,月儿周围白雾雾的云朵缭绕,朦胧中,皎洁的月色仍旧透过云层照射而下。
由不得人怀疑,随着时日往前,这月色只会愈发皎明。
就如扶家的未来。
南郡公爵位袭替之事传入扶家人耳朵里,当夜,众人便聚在了一处。
扶以问的书房中,灯火通明,氛围肃穆。
嘉阳长公主和男郎们统一坐在一个圆桌边,扶夫人坐在侧面圈椅中,扶萱揉着鼻子,站在嘉阳长公主侧后方。
圆桌中间,有一张落了清晰豪迈的字迹的纸,被人平整地铺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