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陈逾说道:“太子表哥你有所不知,方才我们已经作了一轮书画,又赏曲听风过了,不过倒是还有许多女郎尚未有兴致参与。如今表哥既然同少傅同来,不如便起个兴,让大家一起行个雅令罢。”
这行雅令是行诗令的其中一种。规则不难,便是先推一人为令官,或出诗句,或出对子,其他人按第一人令的意思续上令,所续的,同第一人在内容与形式上相符即可。
可难就难在,行雅令必须引经据典,分韵联吟,当席构思,即席应对。这就要求行令者既有文采和才华,又要敏捷和机智。
说它是诗令中最难的一种也不为过。
王芷怡此刻提出行此令,目的昭然若揭,便是要考验在座女郎们的才思。
王艾偷偷觑了一眼身旁嘴角噙笑的堂姐,心道当真可笑,以己之长,比他人之短。她自个是有才情无所谓,殊不知,这在座的,又有几位是真正有才思的?左不过,过会出尽糗样的不是她,她自然一身轻松。
与王艾相同思量的女郎不在少数。
可他们也知晓,此刻既然王芷怡已经提出这等建议,若是那上首太子过会应下,他们就是不愿,也得硬着头皮上的。故而,大多数女郎都绞尽脑汁,攥紧手中帕子,努力去回想身平所学。
一时间,女郎们魂飞心散,席间安静地恍若无人在场,氛围迅速沉寂下来。
在此安静不已之间,陈逾抬眸扫了一圈,便见诸位女郎面露紧张,想起方才自个被身旁这位少傅检查学问时的心情,当即轻笑了一声,玩笑道:“还是不了,这雅令行下去,孤在师傅眼前很容易露怯。换个别的玩!”
陈逾如此拒绝,王芷怡不免有些失望,她正要开口再换个别的建议,便听上首一个清凛淡雅的声音徐徐传来:“春来百花齐放,不如‘斗百草’。”
比起行雅令,这斗百草真真是说到女郎们的心坎里。
这种游戏只需比谁戴插在身上、头上的花草种类多、品种新奇便可,比起输赢,显然过程更为有趣。春时斗花历来便是女郎们钟爱的游戏,就说这建康城中罢,不乏数量的人家会花上大价钱买来名花,植于庭苑中,以备春时之斗用的。
谢湛的话一落,女郎中间便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细听便能听到,都是声声附和。
此宴本就是为了太子选妃而办,余皇后自然希望见到女郎们都动起来,如此才能更好地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谢湛的建议正中她的下怀。
是以,余皇后出声赞同道:“本宫觉得太子太傅这个建议不错,恰好今年御花园新植了不少花草,各位便去努力寻一寻罢。南越新进贡了一对如意扣,色泽材质都异常出色,本宫觉得可作此次比赛的彩头。”
既是母后与师傅皆发了话,陈逾自然无甚意见,他道完以一盏茶的时辰为限,女郎们便起身往御花园各处寻花草去了。
离席后,扶萱偷偷回看了一眼上首三人,便挪着步子,悄然往御花园出口行去。
她已经想好了,既然那些白阑人压根就没来参这春宴,她与那位太子又毫无可能,不如自个寻个借口,过会直接出宫,就不再转回去参宴了。
正当她锁眉沉思,要寻找哪个合情合理的好借口时,路旁假山处突地晃出一个影子,在她还未来得及抬眸定睛时,便被“刷”一声扯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