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扶萱捂着嘴虚虚打了个饱嗝,也没见谢湛面上有一丝不耐,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扶萱只觉今夜的谢湛有些“中邪”。
往前她叫他哥哥,他会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她,甚至故意用一语几关的话回她话,分明就是努力忍着那句“扶萱你在我眼前装个什么劲”没爆发。
而今日,竟上赶着给她当兄长。
他这是……
还没等扶萱思考出别的,再听得谢湛沉声问话:“热水可是备妥了?”
仟云陌云立刻回道:“是,已备妥。”
谢湛道着“取衣裳来”,便不辨神色地躬了身,将扶萱从床榻上抱起,径直往净房方向去。
扶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一瞬他才刚认了二人的“兄妹”关系,下一瞬就替她沐浴,这又算怎么回事?
谢湛将她连人带衣直接给放进了浴桶,“能自个洗么?”
“能!”扶萱这声回地脆响响的。
暖水裹身,热气氤氲中,女郎娇艳的小脸红扑扑的,眉眼虽是尤含不解,到底还是恢复了三分生机。
谢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丢了一句“好了叫我”,大步退了出去,又叫了婢女进门伺候。
毕竟是特殊时期,沐浴时长不宜太久,仟云陌云二人配合着迅速地替扶萱清理了一番,拭干水,穿戴齐整。
一切皆毕后,仟云先退下,而后谢湛再次进门,将扶萱又抱了出去。
扶萱这时吃饱喝足,又浑身洁净,睡了半晌,脑子更是清醒了许多,见谢湛今日这般反常,心里不禁起了嘀咕。
她又没伤着腿……
“现在睡不着了罢?去书房,我陪你读话本子。”谢湛平静无波地道,将她带出了房门,走过蜿蜒曲折的游廊,往他的书房去。
“你书房有话本子?”扶萱不可置信地问。
谢湛垂眸看她一眼,轻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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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扶萱明显感觉到,较之往前,谢湛有了很大不同。
以前的谢湛多半是清冷的,神色喜怒不辨的,周身始终拢着薄薄云雾,让人瞧不分明。而现在,他的脸没变,却多有情绪外露,至少那双眼角时不时会有笑意漫出。
一并吃饭时,不时直接将饭菜往她嘴边送;下值回府之后,还会好兴致地同她画画品诗,好似暗暗在教她;在听她说完鸡毛蒜皮的小事后,时常煞有介事地抒发一番他的见解。
这日,在说起她想学射箭,请他教她时,谢湛理由未问一句,直接应下“好”不说,玉雕似的俊脸上立刻荡起了和煦浅笑,扶萱蹙起眉。
难道这就是做她的情郎,与做她的兄长的不同?
她当前有一种,谢湛这是放下了与她的过去,真要与她当兄妹的感觉。
不然,要如何解释,近日他这般,在他有婚约在身时,似乎她要星星他都不会给月亮的百依百顺?
扶萱深吐一口气,谢湛的异样她暂且忽略,眼下要紧的是,她要养好身子,学会射猎,而后,在春猎时进入男郎那处的内场里,以最不突兀的方式,找上扶家兄长们。
那春猎乃是皇家举办,届时少不了太医在场,若那日她因重遇亲人而得了所谓的“契机”,借此恢复了记忆,不是也正大光明了么。
想及此,扶萱暗自点头,深以为然。
她纵然不知,心思深沉的郎君,又会借教授本事之机,如何磋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