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了然一切地道:“你不是计划在春猎时恢复记忆么。”
扶萱沉默片刻,四目相对,她倏地往谢湛面上递去她的手,委屈道:“你看,我的虎口都长茧子了。”又扯了扯衣领,朝他展示着白嫩的脖子,“面上和脖子还成了两个颜色,再晒下去,怕要同石清的脸一般了。”
谢湛心下一叹,随她的手看过去,别的都没入眼,只见脖子往锁骨处尽是他昨夜作恶的痕迹。
谢湛眸色一黯,将她衣领拉好,明知故问道:“所以呢?”
扶萱也不说话,目中露着“你忍心么”四个字,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潸然泪下。
可眼前的郎君对她的故作姿态视若无睹,神色平静地盯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一个人演戏到底是孤独又尴尬的。
扶萱正在心中埋怨“谢长珩怎就生了个不知冷也不知热的性子”时,谢湛拿过她的短弓,嗓音低沉道:“不练了。”
扶家女郎惯是喜欢得寸进尺,得了谢湛妥协,她又故意幽幽地道:“可我若是不练,也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进内围,那就见不到扶昀他们……”
谢湛隐下笑意,“那可如何是好?不若就一直‘失忆’着,留在听风苑?”
他就是不主动说帮她出主意的话,扶萱气地瞪着眸子愤愤然看他。
谢湛微躬身朝她,“扶女郎求人,该有求人的样子。”
扶萱哼他一声,“谢公子道歉,也该有道歉的样子。”
若非他推她入水,毁她的名声,意欲拿捏她,她怎会装这遭尴尬不已的失忆,白白喊了他数日哥哥,到头来还得寻个妥帖的法子去恢复记忆。
扶萱哼地本就娇意十足,斜眼看他时更是妩媚,眸中波光流转,看到郎君眼里,当真是媚眼如丝,缕缕风情。
扶萱话毕,谢湛深邃墨眸便突地闪过一线亮光。
彼时扶萱并不懂得这线光的含义,也未察觉出谢湛神色自若地说的“我自会好好致歉”是何深意,只当他当真良心发现。
直到夜半三更,此人还跪立身前朝她“道歉”,扶萱才追悔莫及。
然悔之晚矣。
扶萱连连娇叱,这厮当真是吸人气血的妖孽,妖孽,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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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建康城中的岁月静好,豫州州城内正人仰马翻。
大梁北部五州雪灾严峻,而豫州此处本有张家家主、豫州新任刺史张青肃全力救援,相较于别州,灾情还算和缓,故而才成了扶以言一行最后驰援的一州。
却不料,灾情是顺利地缓解下来,重建亦顺利圆满,却是在扶将军一行计划撤离的前三日,突地爆发了疫情。疫情先是由郝城城郊两个县发现,而后由县里传到城内,短短两日,病患成倍上升,由几十人,猛地窜升成千余人。
形势十分严峻。
建康城派出的太医到达郝城时,无不意外地,郝城已是彻底封城,已禁止城内外人员流动,而一行数十位太医,全数被守门士兵毫不客气地挡在了郝城城门外。
陈太医令从士兵手中接回户牌,顶着连夜赶路疲惫不堪的脸,不可思议地问守门士兵:“不可放一人进城是何意?我们可是太医,是来治病的!”
士兵施礼再道:“陈太医令稍安勿躁,属下是听令行事,扶将军会亲自出城与您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