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闭目缓了缓,刻意同她道了会她父兄的事,如愿将她的注意力引到了豫州那里。
这便是这位郎君的精明之处,扶以言和扶炫身在外地忙着公务,根本无有机会朝家人讲明白当地情形,他这个大理寺寺卿手中资源富足,随意讲出几个事来,便使扶女郎放松了警惕。
半晌后,等扶萱睡去,谢湛静静看了看她恬静的睡颜,将那只被她退回的翠玉镯再套到她腕上,这才悄悄离开。
翌日扶萱醒来,突地忆起昨夜状况,见了腕上多出来的翠镯,一双杏眸亮晶晶的,认真地看着琴谱封面上的几个端正小字——
“赠吾爱扶萱。”
他、他、他现在怎这般不要脸面?
扶萱被烫着了般,双颊酡红,伸手蓦地将那几个字翻了个面,狠狠压住,一把拉起被衾将自己盖严实,不知是懊恼还是羞涩,在里头蹬了好几回脚。
玲珑进门伺候她穿戴,便见自家女郎藏在被衾中,像那中了雄黄的蛇精现了行,不住地扭来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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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数日便又过去。
在离开建康城四月之久后,扶以言和扶炫终于平安返回。
正如人们预料的那样,扶家二人甫一返回,扶府大门便门庭若市,二人主院客堂的来客便未曾断过。
扶以言病重痊愈,叔侄二人救灾治疫手段高明,挽救无数生命于一线之间,得到圣人连连赞许。短短一年时间,扶家兴又落,再到重振旗鼓,且日益兴盛,谁人能不叹一句世事难料?
不止男郎们那厢被人热络巴结,连带着扶萱这处的请帖,也如那雪花纷飞似的,络绎不绝。
那些曾经在雅集上的点头之交,一夜之间忽地好像变成了她的密友,十分热情地邀请她去参加各种活动,甚至有些世家贵女屈尊降贵,亲临扶府邀她一起春游、赏百花宴,其中,还有些人知她擅长击鞠,投其所好,举办起来击鞠赛。
诚如嘉阳长公主所言的那样,如今她年岁不小,又正值仪亲,有些事儿就需得提前积累经验,诸如主持中馈、看读账本、设宴请人这般一家主母需要做的事,她早晚也得学会。
扶小女郎本也是喜爱热闹的性子,往前在荆州贵女之间,虽谈不上广袖善舞,但礼尚往来之事,她不是不懂,交情尚好的好友亦不是没有。
虽是知晓建康城这里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但抱着多加历练的心态,在参与旁人主办的宴席之外,扶萱也端起来扶家女郎的身份,连办了多场宴席。
她未与王、谢、余这样顶级世家的女郎相交,但与大多数建康城内的女郎也算有了不同程度的熟悉。世家之中,张家自不必多说,就连刘家的未及笄的独女刘沅,也来过扶府,与她有了几回交谈。
扶萱心中暗自唏嘘,当真此一时彼一时。
参与多次宴席后,得到的最显然的结果便是,除了张瑶之外,多了几位女郎不再唤扶萱“扶女郎”,而是唤上了闺名“萱萱”。
也因此,扶萱今年生辰宴邀请的人多了好些,整个氛围比起去年,又热闹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