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夫人复又仔细道:“若是对方不忠,也莫要委屈自己,该是和离便和离,你父兄是你的依靠。若再遇清正温厚的郎君,亦可再嫁。便是不再改嫁,立出个女户,也未尝不可。”
母亲虽有一副虚弱身子,可脑中思想从不因皮肉软弱而折弱半分,她清醒又果断,自爱且自重,扶萱深深点头,连连“嗯”了好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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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晚间,夏雷滚滚不绝,再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暗夜,扶夫人油尽灯枯,孤独地踏上了黄泉道路。
扶家挂白幡白旗,黄纸漫天,子女披麻戴孝,哭丧于室。
扶夫人的灵堂设在了正屋堂上,扶萱与扶昀作为子女,跪于棺前,烧纸守灵。
俗话说“夫人死,百将临门;将军死,一卒不至”,扶夫人虽然是一介深闺妇人,又因体弱多病鲜少出门,同建康城中的官眷罕有往来,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葬礼上前来吊唁之人络绎不绝。
原因再简单不过,众人皆是看在如今辅国将军扶以言的面上,不仅表达对扶夫人的尊重,亦是以图在扶以言身前露个脸面。
“秘书监张肃青前来吊唁。”
“五兵侍郎董有言前来吊唁。”
“左民侍郎张常明前来吊唁。”
“……”
几位官员在门外将挽联礼金递给堂外奴仆,而后敛容,神色肃穆地进了灵堂,接过香点燃后,拜过三拜,慰问家属。
扶萱与扶昀一一道谢后,扶昀起身送来客。
因连日熬夜,加之月事将近,扶萱早已疲惫不堪,扶昀折身回来后,见扶萱倦容满面,面色苍白无力,道:“你且先去隔壁歇息片刻,待晚些时候,你再来即可。”
这时候,门外又高声报到——
“谢家家主、大理寺寺卿谢湛,前来吊唁——”
扶萱心中微惊,烧黄纸的手抖了抖,扶昀再次起身,忙上前迎接。
谢湛将挽联与礼金递给奴仆,进门时,率先往灵堂前的女郎面上扫过,这才上前上香。
敬过之后,对扶昀道:“伯母兰心蕙性,澧兰沅芷,如今仙去,委实让人痛惜,还请节哀顺变。”
他换了称呼,不是“扶夫人”而是“伯母”,扶萱抿了抿唇。
扶昀作揖回谢湛道:“先母泉下有知,定感念谢家主盛赞。”
谢湛未提步出去,而是侧身挪了一步,直接站在起身的扶萱跟前,定定看着她。
小女郎面色苍白,眼底乌青浓重,火盆里的黄纸燃烧,微弱的光映在她面上,他看着柔弱的她,紧了紧袖中拳头,低了声线:“节哀。保重。”
扶萱并未抬眸看他,只低声谢道:“多谢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