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铃随风轻响,谢家华丽宽敞的四驾马车驶离扶府,往乌衣巷行去。
马车内银丝炭烧地旺盛,堪属温暖如春,可谢湛一颗心却是如坠冰窟。
枉他以为扶萱当真是由里而外地接受了他,枉他以为数月过去,二人有了希望,原来,不过是一场美梦了无痕。
便是对他有所芥蒂的扶伯父也渐渐变了态度,“六郎”“六郎”地亲切唤着。哪知道,最后还是扶萱不应这婚事。
再看见在他身前的矮几上,那一黑一白两个包裹,只觉一股讽意从头至尾在体内流窜,他咬着后槽牙,提唇自嘲地笑了起来。
先只是低低发笑,而后则放声大笑,笑声中还有不少乖诞的意味。
笑声响亮,眼底却是无有一分笑意。
其中无奈和痛心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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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谢湛未再出现在清溪园,扶萱自然明白缘由,她不是没想过主动去找他,可一想到再见面,保不准倨傲的贵公子要冷脸冷声质问她。
想及此,她就歇下了心思,再不想去讨这口气。
他的冷漠疏离她不是没见识过——
“扶女郎,你以为你是谁?”
“我的字画从不赠人……画虽是我所作,至于是何人给的,我并不知情。”
这些并不美好的回忆她并未忘却,即便是现下他对她动了心,实际上他的性子也还是往前那般模样,未有根本上的变化。
便是他那几个月的追求,展示才能也好,翻墙偷偷进来也罢,无一不还是透着他那心高气傲的强势。
说真的,是她拒绝亲事的没错,可她还当真是有些怕再见谢湛的冷脸,要不然,那日她怎会跟逃跑般离了父亲书房,极快地走了。
话说回来,她还真有些意外,他未曾与她相商过丝毫,便突然上门提了亲,若是他能提前问她,也就免了一场难堪了啊。
扶萱叹了一口气。
总归元辰在近,届时她去给他赠元辰礼,他的气应该也散的七七八八了,那时,她再给他讲道理,应该是比现在能听得进的罢。
——扶萱这般想着的,便将此事暂且搁置下,去协助嘉阳长公主,忙起来扶昀的婚事去了。
无论这大梁天下实际是世家强还是皇家强,至少在明面上,还算是皇家的。是以,赐婚一事怎么说都算是荣耀一桩。
往前的圣人赐婚不是赐予功臣之后,便是赐给世家大族子弟们,而扶昀的赐婚实际是三公主去找穆安帝要的旨意,算起来,也算扶家得了穆安帝的特殊对待,扶家自然对穆安帝的好意感激不尽,对此次婚事尤为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