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萱心中还憋着股气,不管谢湛伸出的手,自己扶着车厢厢壁,自顾自下了马车。
一落地,她人再次滞住。
他这是将她带到了鹤园!
见她眸中震惊,又似要折身而返,回马车打道回府,谢湛拦下她人,道:“天已晚了,风雪正盛,今日便在此歇息罢。”
他方才在车辕上已被凉风彻底吹清醒,冷静下来后,很是后悔今日失了分寸逼迫她。他心知今日不将扶萱安抚好,这个结过不去,扶萱只会更疏远他,这才将人带来了鹤园。
谢湛话落,扶萱受他影响,抬眼看了下天色。
正此时,下人上前来赶马车。
扶萱用宛若谢湛是陌生人的态度,冷声朝下人吩咐道:“将这位公子送去乌衣巷。”
无辜的下人不知所措,看了眼谢湛,又回眼看扶萱,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很是为难。
扶萱见状立刻火了,怒道:“我说的话是不是不作数了?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说到此处,谢夫人当初在鹤园说的那些话涌出脑海,扶萱越想越气,自嘲似地讥笑道:“我怎忘了,你们,连着这个园子,全都是谢家赏给我的!他才是你们的主子!他说的话才作数……”
“萱萱,莫说了。”谢湛再听不下去她当着奴仆胡言乱语,打断她的话,“我走便是。”
扶萱也并非真要谢湛顶着这身湿透的衣衫回去,不过是气不过他方才那番威胁,这才气愤地赶他走。
待谢湛当真应下离开,她心中不免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可话已说出去,她自然丢不开面子去收回。
她扭头再不看谢湛一眼,迈着气愤的步伐,大步进了鹤园。
谢湛在原地看她愤然的背影定了几息,终是抬步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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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
棠梨苑的婢女们见女郎和郎君前后脚进来,面色皆是黑沉不豫,便识趣地默声行了礼。
仟云接过扶萱的斗篷围脖等物后,见她额发湿透,问道:“女郎可要先行沐浴一番?”
扶萱对谢湛在她身后一无所知,闷闷地道:“晚些罢。你们先出去。”
婢女们应声退下,在二人身后关了房门。
扶萱走进内室,踢掉绣鞋,“咚”一声扑到床上,将整张脸埋入被衾中,眼泪吧嗒吧嗒地不住流淌。
凶她,给她甩脸色,还威胁她。
还有、还有,分明是来给她道歉的,让他走,他就真走了!
她再也不理他了!
扶萱一颗心又痛又闷,想着这屋里无人,无声的哭泣便渐渐变成了呜呜咽咽。
直听地一旁静静看她的谢湛心碎。
她肩膀一耸一耸的,整个人抽抽搭搭,谢湛落座床沿,试探着拉她的手臂,“萱萱,你听我说。”
突地听到谢湛的声音,扶萱哭泣的动作一顿,抬脸看他,哭腔道:“你怎么还没走?你滚!”
小女郎分明看他的第一眼里有喜色,嘴上还故意凶巴巴的。
谢湛厚着脸皮道:“日思夜想,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不想滚。”
扶萱微顿。
哭了一场情绪释放了不少,加之他舍下颜面几番哄她,现在还一本正经地对她说着情话,扶萱心中舒坦了些,她噌骂道:“不要脸。”
她还是在凶他,但好歹气势弱了几分。
谢湛勾了勾嘴角,伸手去抹她的眼泪,“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