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彼时醉酒后神智不清,谁也不让靠近,许是还记得是我的‘爱妾’,独独抓着我不放。我被你磨地没有法子,被迫伺候了你一回。事后又碍于你的颜面,未挑明罢了。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你那婢女,看她承不承认当初我给你包扎伤口的事。”
仔细揣摩这话,便知道这位郎君有多么狡猾了。
大半段实打实的谎言说完,却是在最后加了句事实,刻意引导听者往此处去思索,便是如他所言去求证,出来的,那也只能是事实。
果不其然,扶萱回忆起当时大腿上那规规整整的纱布,还就当真信了谢湛的一番话,觉得自己早就在彼时还算陌生的郎君跟前,狂放不羁地不要脸面了一回。
于是,不可自抑地,顷刻之间,她那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就烫红了个彻彻底底。
谢湛眼中闪过游刃有余的得意之色,微翘唇角。
盛大的宴席之上,身为主角的郎君提着酒壶,一改往日清清冷冷,脸色肉眼可见地柔下几分,倾身与女郎交头接耳,女郎闻言面色几变,而后定格在含羞带怯,垂眸娇羞上。
——这幅未婚男女忘却身外之事,温情脉脉的场景,使得那些成婚数载,日子早已过地平淡如水的夫妻不由多看几眼,心生感叹,果真是未经岁月沧桑的感情,无畏又纯粹。
可这番景象落在本也不喜见此的人眼里,引出的,便就是几分锥心又刺骨的感受来。
酒过一巡,坐在近处的谢夫人开了口,关怀谢湛道:“六郎此次出行,可是已全数准备就绪了?”
谢湛点头,应道:“劳母亲挂心,儿已安排妥当。”
谢夫人目光转移,挥手朝坐地偏远的陆沅招了招。
扶萱见状心中陡然一坠,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果不其然,陆沅甫一来谢夫人跟前,谢夫人就朝谢湛道:“沅儿久未出建康城,此次出行,目的既是巡自家产业,不如就带你这位表妹去开开眼界罢。”
她的话声量不高,也就他们夫妇和谢湛三位能听到,但却是字字刺耳。
呵,又来。
谢湛面色迅速沉下,心下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厌恶来。
扶萱更是连呼吸都顿时滞住了。
哪有一个郎君独身外出,带着妙龄表妹的道理?
合着,她还没与未婚夫成婚,准婆母就已开始给未婚夫房中塞人了?
饶是世家大族有娶嫡妻纳贵妾的规矩,但手伸地这般长,还当面打她脸面,未必也太过分了些。她还当谢夫人转了性子,邀她参宴是一番为了让她多与谢家人熟悉的好意,却万万未料到,不过是要再给她一场难堪而已。
她转眼看谢湛,见他面罩寒霜,目色冷厉,当下心中明了,谢夫人这话他应是不喜的。
这时,谢渊打圆场道:“六郎外出事务良多,何来时辰照顾沅儿?再说天冷路寒,非是赏景游玩的好季节。”
谢夫人对此不以为然,道:“那不整好?六郎出行繁忙,沅儿还可顺便照顾她表哥的衣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