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还响着谢府管事的絮絮之声,为这场无行的硝烟添枝加叶。
也不知是多少个管事来汇报过,亦不记得过了多少时辰,看着清芬轩门口还有一条不短的队伍,扶萱借着饮茶姿势,侧脸看谢湛。
谢湛若有所觉地转眸,便见扶萱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求助般地凝着他,好比在说:做做样子得了,别这么没完没了地耗着。
谢湛遂就将手中折扇抬了抬。
得令般,下一位欲要开口的管事顿住。
谢湛看着扶萱,道:“行了,今日便见这些,毕竟你明日还要随我长途跋涉。余下的管事,待回来再见。”
扶萱心中如蒙大赦,暗自松口气,连忙点头,配合地“嗯”了声。
各院管事纷纷退下后,这场践行宴到底是无法再尴尬地设下去了。
还没等谢夫人寻个身体不适的借口要走,谢湛便还是就着方才说的,明日远行需得准备的理由,带着扶萱起身,朝父母行礼告辞,而后并肩出了清芬轩。
不无意外的,两人身后,方才被家主汹汹气势所摄的众人立时交头接耳,议论开来。
“我这回可当真是算是开了眼界了,六弟还敢这么玩呢!人尚未迎娶进门,这后宅的威严便替她先给立起来了,真进门了,还如何得了。”谢琛叹道。
听得丈夫的感概,王氏对当初去鹤园“捉”外室的事愈发懊悔,自我安慰般地道:“扶女郎瞧着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真待进了门,想必也能妯娌和睦的。”
谢琛看了眼上首,再道:“母亲这回怕是要‘病’一阵了。”
谢夫人好颜面众人皆知,谢湛今日叫来管事认算不得主母的主母,无异于再次当众下了谢夫人的脸面。
以谢琛多年了解,母亲必然会“病”一阵,躲着不见旁人。
王氏心道也是因果报应,不是婆母几次三番如此,怕也惹不到六郎当众如此不管不顾,口中问谢琛道:“那陆表妹,你觉得会如何收场?”
谢琛一向通透,了然于心地道:“审时度势很重要,如今这谢家谁说了算,经过今日,谁还看不出来么?母亲若要六弟往后敬她,自然是,早日将某些人的‘眼中钉’嫁出去啊。”
王氏得了肯定答案,心下暗喜,至少在“纳妾”这件事上,家主不开先河,别的郎君也不会上赶着去破坏规则,如此,在他们这房的小家上,她也能过地安安稳稳。
果如谢琛所料,当日晚些时候,闻熙堂那头便传出了谢夫人病倒的消息。
谢渊亲自替谢夫人顺着后背,劝说道:“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是我们颐养天年之时了。”
谢夫人心有不甘,“连老爷也认为,那位女郎能撑起这后宅么?”
谢渊清晰地回谢夫人道:“那不重要。谢家的命运不系在后宅,系在前朝。”
别人看不出谢湛外出的缘由,作为掌管这谢家产业多年的谢渊不会看不出,徐州的谢家产业才多少,值不得他一位家主、大理寺寺卿年未过完便亲自去一趟。
他的身子骨尚且健壮,这谢家家主之位便移交了出去,其中,不缺一些居安思危、将谢家未来寄托在谢湛身上的意思。
谢渊补充:“这大梁的天都在变了,夫人聪慧,应该看得出来罢。扶家,不容小觑啊。”
脱离方才那种使她难堪的环境,谢夫人脑中清明了几分,听得谢渊的话,她若有所思,好半天未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