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萱是被谢湛裹在大氅中抱回去的。一头青丝从郎君手弯垂下,妍丽娇面红晕未散,一双赤着的玉足隐隐约约露出来,脚腕处被人攥出的红痕尤在,让人一看就知,方才这朵娇花承过春风雨露。
婢女们将头垂至心口,放轻呼吸,默声提着灯笼引路。
大氅中,指尖尚且因用力抓池沿而有些麻木,扶萱沙哑着嗓子提醒道:“莫让扶炫见着了。”
谢湛眼尾因春意泛出的微红未散,面上魇足之色尤在,垂目看她,“他并不在府中。”
扶萱惊讶地仰头,便听谢湛解释道:“被沈家人邀去当了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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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郡的沈家府邸热闹非凡,宴厅中高朋满座。
沈老爷是国子学的博士出身,往前在职时期,官职级别虽仅为正五品,掌教的却是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者,堪称德高望重,深受各家子弟敬重。
前几日得爱女从广梁郡传来的信,道,中途被歹人劫持,幸得恩人相救,沈老爷重礼,早命人备好筵席,待沈云婉归家便邀请恩人上门共赴。
扶炫一身侍卫打扮,被邀到了沈老爷东侧的主宾之位上落座,他也并不推脱,即使这沈家在广陵郡是数一数二的世家,真要在朝中相遇,这沈老爷还得恭敬称他一身南郡公,便就大方应了。
见一个区区侍卫如此大胆不羁的作态,有来参宴的旁的世家子弟,不免就心生嫌恶,要知道在世家眼中,寒门庶族尚且上不得台面,更何况是侍卫这等奴仆。加之整个筵席之间,眼不瞎的都瞧得出来,沈女郎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打在那一身玄衣的侍卫身上。
沈女郎何许人也?广陵郡出了名的小淑女,沈家的掌上明珠,芳龄二八,正值青春年华,家世显赫清正,风貌楚楚,性情娴静。
岂能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卫玷污眼珠子?
即使他如何年少俊俏、神采湛然,那也不行!
是以,酒过三巡,酒酣耳热之际,便有世家公子哥提出,想亲自与沈女郎的救命恩人切磋切磋技艺。
扶炫目光锐利看过去,见是前几日街头驱马伤人的萧家人,嘴角噙出一抹略带恶劣的笑意,冷声问:“武艺切磋,难免刀剑无眼,不知届时可是生死不计?”
这话说地便是狂傲了。
他一个侍卫的命,岂能与世家公子的命相提并论?
当即便有人呵斥他目无尊卑。
扶炫冷哼一声,并不反驳说谁人的命不是命,而是狂道:“既知技不如人,便莫要逞能丢人显眼。”
萧二郎拍案而起,“谁还怕你不成?”
话落,厅中众人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如闪电般疾跃而出,下一刻,萧二郎便“咚”一声被来人扑倒在地,黑影跨坐在其身上,长剑未出鞘,鞘身死抵其下颚。
一场比拼尚未开始,便已堪堪结束。
眼见着这一幕发生的众人目瞪口呆,沈云婉抬手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
扶炫俯身,在萧二郎耳畔轻言了一句话,萧二郎立时目眦欲裂,狂嚎:“竖子狂悖!”
扶炫慢吞吞地站起身,居高临下视他,道:“记住,你的命,是我今日抬了手留的。”
萧二郎被随侍扶起身,大怒:“区区一个侍卫竟敢以‘我’自称,还敢谋害世家嫡公子,来人!去请扶家主事人来,务必还萧家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