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食堂餐厅后,刘向阳本想坐下来喝杯茶,却被侯场长毫不客气下起了逐客令。
他说你们回去吧,让马总在这儿休息就是了。
刘向阳说:“那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我会害了马总?”侯场长的眼睛瞪得比山鸡蛋都大。
“那倒不是,怕的是回去不好跟嫂子交代。”
“我说刘向阳,你都干了那么多年办公室了,怎么交代还得我教你了呀?”侯运才说着,竟然把手中的水杯直接扔在了桌面上。
司机孟师傅一看这阵势,在刘向阳后背上戳了一下,陪着笑脸说:“好……好……我们这就回……这就回……马总跟您就像亲兄弟,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就对了嘛,好了,你们走吧,我也去睡一觉,然后再陪马总喝两杯,走吧……走吧……”侯场长说完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合适吗?”刘向阳回头望着孟师傅。
孟师傅点点头,说:“没什么不合适的,赶紧走吧。”
刘向阳满脸不情愿,嘴里嘀嘀咕咕,跟在孟师傅身后上了车。
小车开出了惠山农场的大本营,驶向了通往龙山市的水泥公路,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听到轮胎碾压路面的沙沙声。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朦胧的夜幕缓缓漫了上来。
刘向阳耐不住了,叹息一声,骂道:“狗杂种!活脱脱一个山寨王。”
孟师傅笑一笑,说:“你可别小瞧他,这个山寨王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粗人一个!”
“你可不能只看外表,此人里粗外不粗,心机多着呢。”
“看看他那个德性吧,贪便宜也就罢了,还他妈拿酒灌人,真不是个东西!”
孟师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老弟啊,你也快熬出头了。”
“什么熬出头?”刘向阳回头打量着孟师傅,一头雾水。
孟师傅只管开车,笑而不答,这越发让刘向阳蒙头蒙脑了。
刘向阳本想问他怎么个熬出头法,可话到嘴边又滑了下去,既然人家没直说,就说明内藏玄机,再刨根问底,就显得自己浅薄了。
孟师傅是跟随马攻克从河川市一同调到这边来的,还是干他的老本行——专车司机。
老实本分,话也不多,轻易不会显山露水,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人老谋深算,城府很深。
这些年来,有一个普遍的现象,那就是领导调动,司机随行,似乎形成了一条潜规则,就连人事部门也特事特办,为其大开绿灯。
其实道理很简单,都是摆在眼皮底下的事情,司机跟随领导久了,就成了领导肚子的虫子,所思所想、所行所为都瞒不了他。
并且他们也极尽察言观色、投其所好之能事,知道如何把好事办好,把坏事去掉,并且还能最大限度的守口如瓶。
长此以往,“主子”的所作所为几乎全都装进了他的肚子里,成了一个会呼吸的“记录仪”。
当然了,凡事有利有弊,一旦掌控的隐私多了,也就成了一颗杀伤力极强的炸弹。
一来二去,主仆之间的关系也就跟着微妙起来,看上去只是一个在服务,一个被服务,但内在里,他们已经被拴到一起,谁也离不了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