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做导游好了。”我笑着说。
“切,我才不当导游哩,感觉就是最好的导游。你想去哪就去哪,想看什么就看什么,用得着么?”小乔依旧是调皮的口吻。
走过一座小桥,我们就来到了景点大门,仰头便看见横额上面刻着“八大山人纪念馆”几个浑厚朴素的大字。进门之后,就循着道路径直来到了古树掩映的青云谱道院。据说是朱耷在顺治十八年(1661年)入住之后重建且定名的。现在都改为陈列室了,主要介绍八大山人的生平事迹。
八大山人姓朱名耷,生于明天启六年(1626年),卒于清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为明太祖朱元璋第十六子朱权的九世孙。他幼时天资聪颖,承袭儒学,受过良好的艺术熏陶。1644年,李自成带领义军进京,崇祯上吊,同年清军入关所向披靡,明政权土崩瓦解。十九岁的朱耷承受了国破家亡的承重打击。面对国仇家恨,他无力抗争重振,为求自保只好剃发为僧,法号传綮,皈依佛门,苦心修炼。六十岁时还俗娶妻,隐于书画,并将儒、释、道思想融入书画艺术中,集遗民、禅师、画家于一身。
就他的经历而言,生在皇室是不幸的,一生都处在郁闷孤独之中,但对艺术而言又是万幸的,正因为他有非凡的才智、深厚的学问、奇特的经历,所以一旦潜下心来画画、研学,成就自然震古烁今,承前启后,为一代巨匠宗师。历史上有好几个帝王与朱耷的遭遇极为相似,比如南唐后主李煜,比如宋徽宗赵佶,如果他们不做皇帝,绝对会成为伟大的艺术家。
想想四五十年的孤独生涯,这需要怎样的忍耐和坚持的毅力!叔本华曾说过“人要么孤独,要么平庸”。绝大多数的成就来源于孤独,平庸埋没了无数人的才智。沙漠行者只有穿越了漫长的孤独,才有可能找到宝藏找到生命的绿洲。
令人震撼的独孤求败!
我敬畏地瞻仰着他的画像,双掌合十以示虔诚恭敬。小乔一脸肃穆,表情凝重,也双掌合十表示敬意!
离开“青云谱”,我们移步到“真赏楼”,里面陈列的多是朱耷的真迹。《墨荷图》、《鸟石图》、《松鹤图》、《柘木立鹰图》、《寿鹿图》等均是他的代表作,每一幅都引人深思。还有他弟弟牛石慧的《猫》、《鸡》等作品,也可算得上杰作了。
八大山人的作品充分体现了“风格即性格”的艺术审美论断。他的画风用笔简约,气质沉郁,大面积的留白给观者以阔大的想象空间,无土的花、无水的鱼、残缺的荷叶等极富印象主义色彩,强烈地寄托了画家的家国之思。画中的鸟、鱼、兔看起来目光呆滞,呆滞里似乎也藏着不满不屑以及深深的绝望,可不可以将它们看作是画家的内心随物现化呢?山水作品也多是秋天的残山剩水,一派萧条灰暗的气氛。作为清初的四大画僧之一,僧人画不食人间烟火本无可挑剔,但是八大山人过于悲怆的基调,无疑寄托着个人浓重的身世败落之感。落款署名“八大山人”,又让人觉得是“哭之笑之”。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可奈何啊!
我和小乔一幅一幅地认真看过去欣赏过去,领略其中的含义,体会画家当时的心情,品味遒劲线条下画家隐藏的倔强、孤独、清高与无奈。孤独、落寞与凄清从每一幅画里散发出来,弥漫在陈列馆中,渗进每一个参观者的心里。在这一刻,我们的心和画家的心是相通的。
出了陈列馆,就是园林。我们路过一方荷塘,便可看到一座八大山人的青铜立像,面目清秀却又十分倔强,保持着永远的微笑。两棵古樟守护在他的身边,与他朝夕相伴。
园林的东面建有一座八大山人的书画碑廊,将其精美的书画作品镌刻在石碑上。他的书法成就也很高,没有丝毫世俗的功利观念,每个字气舒神敛,呈现佛家的妙相。
然后,我们随意溜达,在曲桥观水,凉亭照影,摩挲古树,抚摸井石......一路走来,我们都用手机拍了一些照片,也有彼此的合影。
偌大的纪念馆,我们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耗去了几个小时。
小乔大概是走得有些疲倦,又或许是阳光的曝晒,脸颊绯红,轻轻地说:“我们回去吧!”
兴尽思归,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嗯,听你的。”我温和地回应。
我们携手出了纪念馆,走到公交站台,登车按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