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喝了口茶,似乎是恢复了些神气,看着许云圥道:“我大明自太祖开朝以来,税赋就是极低,可以说是历代最低也不为过,不过才三十抽一(3.16%),嘉靖朝以来更是不足五十抽一(低于2%),一般地主与佃农五五分成,田赋更是不足六十抽一(0.16%),还有均平银(累进税制度)取代劳役征收的均徭,以及物料折银、加上驿站供给、民壮等,即便有粮价上的波动也只是在三十抽一(3%)到五十抽三(6%)之间,这样的税赋,远不足十抽一(10%),高吗?”
许云圥想要说不高,因为大明田赋低微,这是不争的事实,源于太祖草根出身,本就是要藏富于民。
可从杨嗣昌嘴中说出的数字,确实太过惊心,但民间对于辽响、剿响、练响实在是怨声载道,朝野沸腾……一时他竟是有些惘然!
“你们肯定不以为然是吧?呵呵,毕竟滚滚诸公以及市间小民张嘴三响,闭嘴三响,说我大明如此横征暴敛,人心尽失,甚至某些人都是敢在平台召对都敢给皇上直言气数尽矣!”
杨嗣昌看着没人答话,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道:“皇祖(万历)时期,因辽东问题而增加税赋,前后总计520万两(总共),本朝最高曾加征到了900万两,后加剿响330万两,而练响是加征在剿响停罢之后,为730万两,所以,哪里有三响同征?
即便如此最高也只有1600万两,加上我们那五、六十抽一的田赋基数,而且最多只能收两三成,全部加起来总共有多少?想问诸位,正常时期,我大明税赋几何?”
杨山松道:“我大明税赋定制于太祖时期,田赋为3000万石,二百年来基本未动,永乐时期最多有粮米3400万石,其增加原因是安南省归附,宣德时期江南地区不断故意拖欠,大臣也是竭力求减免,宣德皇爷便是减去300万石赋税,自此后基本保持在2700万石,到了皇祖时期,这是折色居多,田赋在2200万两左右,矿税(商税)340万两。”
杨山松最后这句话,顿时让得许云圥、胡元谋、陈盘只觉发聋振聩,骇然相顾,皆是失色。
这意味着本朝三响加派总计1600万两,即便加上税基,其实和万历时期的2200万两也是相去不大。
要知道大明税赋低,这是不争的事实,更为重要的是大明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永不加赋”,可二百多年来,确实是真正的没有加过,甚至还减了不少。
何况三响加赋,不过每亩九厘,按此时粮价算不足十斤稻谷,这在明末的亩产量中当真是微乎其微,可无论是明人、清人、今人都认为明末乱世,三响加派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是不是觉得有些意外?哈哈……咳咳……”
杨嗣昌盯着许云圥三人的表情大笑,可紧接着又是剧烈咳嗽起来,脸上呈现着异样的潮红,杨山松连忙取出手帕,为他擦拭,不过看到了手帕上的殷殷血斑,眼眶便是红了起来。
杨嗣昌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收了手,退了下来。
“但也不可否认三响加派害了不少小民,尤以水旱凶荒的北方为重,而南方虽说粮食欠收,并未动乱,所以民乱本质上还是饥荒导致的,而并不是政令催科,更不是什么‘是以胥天下而驱为盗也’!本朝初年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
元年,陕西兵变;
二年,阶州兵变;三年,延西兵变,
八年川军哗变;九年,宁夏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