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觉得自己读书读迂了,难免有点厚古薄今的味道。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正在于他的难以复制和难以超越性,但长江后浪推前浪,总需要有人去超越历代前辈们,这才正是年轻人的职责和义务。
出于对神朝法令的尊重,师父在此之前绝不可能把收自己为徒的消息弄得人尽皆知,以风起的角度来看,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三个,踏雪峰峰主是当今剑极,也是师父的同源师弟,想来师父可能会透露给他,风雷峰师祖基于相同的道理,应该也会知情。
所以牟林涵最早也就半个月之前才知道此事,去掉从秦川到嵩山的时间,他充其量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学习一点通。
想到自己当初跟着梦境里的那道幻影学习此法的点滴和世长,风起对自己这位大师兄的天赋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所以他想不明白。
这般璞玉在前,无痕峰剑子之位何故空置三十载?
不知是没能感受到他的想法还是别的原因,牟林涵并没有解答这个问题。
风起自然也不会用一点通去反制牟林涵,以他的识海,这根本就是找死的行为。
“师尊说,让我送你到武阳。”
“嗯?”
“从神朝太子被流放北方的时候,师尊便大抵想明白了神皇的意思,但他觉得这种决定十分不智,再加上他老人家这段时间走不开,所以让我过来陪你一程。”
风起心想以师尊的性子恐怕不会说出“十分不智”这种话,他应该在无痕峰上骂了好些句娘,然后骂骂咧咧地准备应对措施。
的确,燕北事变,意味着剑子令的作用已经降到了最低,交战正酣的时候,雪无痕可不会管旁边是不是有个虚空裂缝。
即便有,他在面对境界相同的敌手时,又如何敢放出这般大的破绽?
但是......牟林涵展现出来的天赋,难道不该也是值得保护的吗?
“师尊有自己的考量,作为弟子,我只需要服从就够了。”
“哪怕是乱命?”
“如果我们觉得那是乱命,或许只是因为我们的智慧不足,阅历不够。”
“师兄......”
“闭嘴。”
“好的。”
......
......
当风起和牟林涵出现在太子面前的时候,独孤哲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不久他才和风起头疼了一会儿队伍内没有能扛得住的强者,这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便空降了一个可斩引辉的强者过来。
属实天意弄人。
慕容雪还沉浸在慕容沉樟之死里,面色苍白,脸上的泪痕十分明显,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
独孤灵儿在旁边搀扶着她,不知何时褪去了红色的长裙,也换上了黑色的丧服。
风起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独孤灵儿身上划过,然后对独孤哲说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
......
“殿下,我一直想知道,你最大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风起罕见地露出凝重的神色,“此次御风关之战,蛮族竟出动了全力,颇有当时配合猩红之月的气势,我怀疑此次刺杀和我有关,可能不止我们事先设想的那样。”
独孤哲沉默了。
风起的耐心随着独孤哲的沉默越发消磨殆尽。
他不敢拿独孤哲的命赌,但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强逼着独孤哲开口。
“殿下......你真的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风险太大,收益和风险很难形成对应关系。”
“风险大,才能收益大。”
“可是没人有资格拿苍生去赌,即便是皇室,亦然如此。”
独孤哲微怔,心想何至于说出如此重话?
风起叹道“舍弟曾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虽不知他年纪轻轻是从何得来的这些道理,但我深以为然,也请殿下一并品之。”
独孤哲说道:“我倒是更欣赏另一句话。”
风起说道:“殿下请讲。”
独孤哲认真说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风起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独孤哲,不再多语。
有人咳了两声。
风起和独孤哲循声望去。
独孤灵儿站在那里,风景如画。
她看着风起,“你都如此看重皇兄的命,父皇难道对皇兄的情义还不如你吗?”
风起心想帝王家的亲情就是个笑话。
独孤哲心想父皇看重的只是这个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