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裳挪了挪身体,有点小兴奋地跟他解释道:
“言氏身着冬装,这是其一。”
苏和饶有兴致地看她,鼓励道:“这都入冬了,穿着冬装很奇怪吗?”
“你怎么那么傻呢!”唐裳雀跃着说道:
“言家刚刚对冰窖进行了清理,以备冬季新冰入库,所以当时里边的存冰并不多。而言氏穿得很厚,断然不可能轻易被冻死,更不用说浑身都结了冰霜。”
“还有呢?”
苏和点了点头,其实他听尸体的描述就知道不对,一般缓慢冻死都有反常脱衣的迹象。
“还有就是尸体的位置!一般人被困在这种地方,逃生也好,呼救也好,本能地反应应该是靠近出口,可这言氏却离门口一丈开外!”
“所以说?”
“所以说这人很可能是来不及有反应,瞬间就被冻住了!事发突然,连表情都凝固了!”唐裳点着卷宗,下了判断:
“这绝对不是普通意外,有非人的力量参与其中!”
苏和伸手鼓起了掌,开口说道:
“还是师妹心细!看来我们得到言家亲自问一问情况了!比如这位言氏日常言行,发现尸体的仆从身份等等。”
“你自己也看出来了是吧?”唐裳肩膀一下子塌了下来:“你这番称赞太过做作了!装模作样哄小孩子呢!”
苏和看她嘟着小嘴儿,说着耍小性儿一般的言语,心都化了。
签押房里光线甚暗,苏和从唐裳精致的小脸上挪开目光,才发现天色已晚,于是站起身来说道:
“事要做,饭也要吃,兰县令一番好意,咱俩也别客气了,吃饱喝足再说!”
唐裳也站起身来,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还是别去了,兰大人想要领你去什么喜凤楼见识见识呢,我去岂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苏和摸了摸鼻子说道:“师妹这说的什么话,有你在近前,其他不过庸脂俗粉而已!”
他习惯于现代男女同事之间嬉笑打闹,却没料想过在这年代,这话可就有点轻浮暧昧了。
唐裳的脸一下子成了一块大红布,狠狠一脚跺在他的脚面上,迈着小碎步,低着头摇曳着走出了签押房。
苏和扭曲着脸大半天,这才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这世界,这年代,夜生活其实很单调。两位御史大人正在接风宴上大快朵颐的时候,兰海元提到的喜凤楼却挂满了灯笼,生意红火。
楼里莺莺燕燕,灯光摇曳里推杯换盏。
热闹之外,喜凤楼的头牌妙清姑娘却在自己的房内满面愁苦。
她借口生病拒绝接客,老鸨一通臭骂刚刚甩门而去,那恶毒的声音仿佛还在回响:
“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吗?想当什么贤妻良母?一个死孩子也能让你惺惺作态,恐怕是谁的野种都搞不清楚!”
妙清挤出两行清泪,猛地睁开眼睛,从床头枕头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神像,握在手里,缩在胸前,佝偻着身子,小声祈求道:
“九幽之王,地狱轮回的主宰;十殿共主,赏善罚恶的琰摩。贱妾岑妙清,祈求神灵圆望,我愿谋害我儿的歹人生遭横祸;我愿谋害的歹人身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愿……”
楼下欢声阵阵,妙清姑娘祈神完毕,面色一如初升的月色般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