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对方也没急着走,喝完了自己手上那坛子酒,就兀自靠在槐树旁吹冷风。
顾阿妙把所有处理好的时候,他酒意早就醒了大半。
“道士不是要清心寡欲吗,怎么还能喝酒?”顾阿妙看见他脚边那个酒坛子,觉得疑惑。
张天一笑了笑,道:“那都是佛门的规矩,我们不讲这些,有道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心里有道就行了。”
“你这话,也是说的佛门吧?”顾阿妙无语。
她早就听出张天一是在胡说八道,但也懒得跟他废话,直奔主题道:“以后真就见不到了,你准备去哪里?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随时可以到邺京找我。”
到底是两辈子的故人,快要分别,她心里还有些惆怅。
“无量天尊曰:不可说。”
顾阿妙:……
这牛鼻子!
“算了,以你的本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次谢谢你了。”顾阿妙也不再跟他矫情。
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或许这就是他经常说的那个缘。
“后会无期了。”张天一听完她话,笑着摆手,甚至没再去跟端木若寒告别,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翻墙离开。
明明正门就在那里,他却偏偏不走正道。
好在顾阿妙对他那神神叨叨的行为已经习惯,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隐在暗处的暗卫看了他翻墙出去的身影,有些迟疑的偏了偏头,发出疑惑的声音,甚至险些从暗处站起来。
旁边的同僚不太明白他这是作甚,连忙拉住他,道:“你干什么?”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缩回暗处,挠着脑袋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那位前辈刚才的身手,有些眼熟。”
“你可拉到吧,那位可是连陛下都要敬退三分的老神仙,你能眼熟什么,快醒醒,别做这梦。”
“……哦。”
可是,他就是莫名觉得眼熟。
这名暗卫是之前禁军重组之后,才被安排到这里的。
那几年动荡太大,禁军也分崩离析,还好他当时只是个小虾米,没有受到太大牵连,后来又老老实实做事,被暗卫头领看重,成为暗卫一员。
现在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能在天子近前服侍,算是他的造化。
可是那人……
“你觉得那位前辈眼熟,莫非是想起了什么人吗?”同僚又问。
他心思谨慎。
但被问到的人想了半天,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只能摇摇头道:“没,可能是我看岔了吧。”
其实他没有看岔。
张天一从院子里翻出来之后,就抬手摸了摸鬓角,然后稍微用力,把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
那是张脸容貌清隽,剑眉星目,是个俊俏青年。
虽然气质发生了变化,但那眉宇之间的容貌却没有多少改变,如果顾阿妙现在站在他面前,一定会震惊这张脸。
这是她见过的脸。
而这张脸的主人,原本叫做江淮,江奉之。
或者说,他是很多很多年后的江奉之。
他看着那院子,淡淡笑道:“云姑娘,从今天起,你我的恩怨才算是彻底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