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石的阴谋被揭穿之后，人们终于明白自己受到蒙骗。

医棚本来就在大街上。

街上百姓虽然紧闭门户，但又不是聋了耳朵。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当然听得清楚。

有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已经有个年迈的老者推门出来，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倒不是真完全信了朝廷。

只是听了刚才那些话，心里有些动摇。

他也算想清楚了，反正他和老伴儿也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

他们不比那些大夫有本事。

也不像前线的战士那样还能上阵杀敌。

只有这半条命在，如果可以豁出性命试试那特效药究竟有没有用。

如果有用，他们就不必这么担惊受怕，乖乖去治，如果没用，那搭进去的也只是条不值钱的命而已。

这样，也算报了这么多年街坊邻里的照顾。

不就是个死吗。

总比整个燕州城的人都病死在这里好。

反正他都跟老伴儿说好，她染病活不了，他安置好她的后事，也会跟着去。

没什么大用的老不死，在死前还能派上最后这点用场，也是值得的。

老者撑着拐杖出来，把自己的打算说得明明白白，虽不说要让街坊们感恩戴德，但也需得让他们知道，他张老头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这些年他们对老头老婆子的照顾，两把老骨头是记在心里的。

“有有有！哎呀这位老人家，没你想得这么可怕，我们的特效药保准有用，你看我们曹医官之前不也染病了吗，现在还不是一样活蹦乱跳。”

钱子骞很激动。

终于有人肯踏出这第一步。

对他们来说，这至关重要。

曹进毕竟是他们的人，他的痊愈并不一定能让燕州百姓重新信任他们。

就像皇后之前所说，辟谣所需付出的努力，永远比信口造谣多得多。

但现在已经有人愿意相信他们。

只要不停有人被治愈，那之前坍塌的信任就可以重新建立起来。

这是时间问题。

“小伙子这话可不要说得太早，那青年人年轻力壮，用了药自然好得快，我家老婆子可没他那样的体魄，都不知道能不能受的起折腾。”张老头嘴硬道。

但人还是站在那里没有挪步。

钱子骞欢喜。

正要带着人去他屋里把病患转移到专门的安置点，旁边的门也砰的一声开了。

走出来个中年人。

钱子骞认真去看，发现屋子门口挂着“李家猪肉”的招牌。

这段时间疫病肆虐，肉铺很久没开张，那门板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

他面无表情的走出来，道：“不就是试个药吗，这种事怎么能让老人家上，上个月我家婆娘病死了，前些天我身上也开始出现症状，怕是没跑，你们那药，不如直接给我试，如果有用，不管这条街的人愿不愿意吃药，老子就是掰开他们的嘴，也得给他们灌进去！”

这人语气凶恶，一身横肉，但说出口的却是最有担当的话。

在他之后，又有几个人推门出来，都说愿意用药。

其实那些药究竟有没有用，他们真不知道。

但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真假。

如果在这种时候，他们怂到要让小童、老人来身先士卒，那就算未来真活下来，也都是些孬种。

孬种不配为燕州人。

云若璃看着越来越多紧闭的门扉打开，原本寂静荒凉的街道上开始有鼎沸人声，眼眶微热。

片刻，一只大掌落在她肩膀，将她轻轻揽进怀里。